沈黛从包里摸出一张黑白照,“想看我妈就直说,何必弄这一出。”
照片上女人长着一张鹅蛋脸,弯弯的眸子亮晶晶,鼻头翘翘,嘴唇饱满。
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甜美中充满灵气。
“有一说一,你跟我妈还真没法比,我妈以前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沈昌盛不光不让她进厨房,连洗脚水都亲自端倒好的。”
这一刀扎到林翠娥心上,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沈昌盛什么时候给她端过洗脚水?!
林翠娥回头恶狠狠瞪了沈昌盛一眼,好像在说,你给老娘等着!
沈黛估摸着目的达到,当着大伙儿的面敞开包往外抖了抖,里面除了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见了,我没拿你们一分一毫,以后丢了东西可别赖我身上。”
林翠娥见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才让开,“滚!”
沈黛收拾好东西,带着沈隽离开沈家,往外婆家的方向走去。
以前外婆会时不时过来看他们,每次都会偷偷塞钱给他们,自从林翠娥嫁过来以后每次看见外婆来都不高兴。
起初只敢甩脸色,摸清了沈昌盛的脾性后就越来越过分。
到处说外婆是癞皮狗每次来都让姐弟俩从家里偷东西,在经常因为这些事情打骂他们。
有一次说沈隽偷家里的钱给外婆,跟沈昌盛两一起把他吊起来抽打,沈隽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从那以后外婆再也不敢来了,她不来,姐弟俩就不会因为她受苦。
老人家日夜惦记着孙子孙女,得了好东西都留着哪怕发霉腐烂也舍不得吃,可惜直到去世都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暮色昏暗,月光朦胧好像藏在云雾里,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
山里雾气中,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房子。
沈隽迫不及待跑过去,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外婆!外婆!”
夜很静,静得连风吹过树叶摩擦出的沙沙声都能听清。
随着“咯吱”一声响起,老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掉了漆的锁摇摇晃晃。
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沈黛看见满头银发的外婆佝偻着身躯站在门口。
皮肤苍老松弛,皱纹像是时光在她脸上雕刻下的印记,每一道都刻在沈黛心上。
恍如隔世,而对于她来说,这一面真的相隔了两世。
外婆呆呆看着眼前的黑影,脸上挂着茫然无措,眼底却已有泪光闪烁。
试着小声喊了句,“小隽?”
姐弟俩哽咽着回应,泪水早已无声滑落。
“外婆!”
“外婆,是我们。”
老太太身子微微颤了颤,顿时放声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来了!是我的小黛和小隽,真的是你们,呜呜呜……”
沈黛再也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老人,“外婆,我们回来了!”
重生以来第一次流泪,为上一世的遗憾和悔恨,为这一世的庆幸和重逢。
祖孙三人在门口紧紧抱着哭了一阵子后,外婆一手一个,把姐弟俩的手紧紧窝在手心。
“走,进屋。”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来也不提前捎个信,我好去山下接你们。”
“这不是想给您老人家一个惊喜嘛!”
进了屋子,沈黛发现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一点光都没有。
“外婆,你怎么不点灯啊?”
老太太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拖着蹒跚的步子从窗户那摸出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给她。
“半瞎的眼睛点不点灯都差不多,转过去转过来都是四面墙也没啥可看的。”
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就算不点灯老人家也能凭着脑子里的记忆行走。
听到这话,沈黛鼻子一酸,眼眶又湿润了。
上一世,外婆这样孤独的生活了几十年,生命中最后几年还拖着苍老的身躯伺候沈家那几个寄生虫。
但凡外婆发病时他们有一个人搭把手,也不至于酿成遗憾。
“乖孙女,咋又哭了?”老太太目光浑浊却充满疼惜,“别哭别哭,外婆给你拿糖吃。”
说着就要去翻柜子,沈黛握住她的手,“外婆,我这是高兴的。”
“别忙活了,快坐下试试我给你带的白糖糕。”
老太太被摁在椅子上,这才注意到姐弟俩手上提着包,“咋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外婆,我跟阿隽不回沈家了,赖在你这儿好不好?”
老太太当即变了脸色,“怎的?沈昌盛那狗东西把你们赶出来了?我老婆子现在就去找他!”
“才不是他把我们赶出来!”沈隽一脸不服,“是姐姐跟我不要他了!”
“干得好!以后不要他了,外婆养你们!”
沈黛坐在地上,头趴在老太太腿上,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这次我一定把您护好。”
沈隽也歪着脑袋挤过来,一双遗传了妈妈的眼睛充满灵气,“那我护着你。”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砸在泥土上发出闷闷的声音,空气中满是泥土和山林的味道。
祖孙三人说着近来发生的事情,沈黛把自己跟傅青程结婚的事情告诉外婆,老人家念叨着一定要找个时间见见这个孙女婿。
听说两个孩子赶了一下午的路还没吃完饭,正准备起身去做饭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