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琛只敢在深夜的时候来到程安然的身边。
望着她惨白不安的睡颜,他的心也在一丝丝地抽痛。
照料她的下人告诉他,程安然每晚都在做着噩梦,一直反复,精神也越来越差。
这才过了一个月,程安然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
他轻轻抚摸着程安然满是冷汗的脸庞,随后抚平她紧皱的眉头,痛苦地低声道:“安然,我该怎么做才好……”
程安然紧闭双眼,就这么听着裴远琛的喃喃自语。
她讨厌裴远琛每天深夜里,无声无息地躺在她身边。
因为不想面对他,所以总要假装自己睡着了,就在所谓的梦中蹙紧眉头,也是因为受不了裴远琛的自言自语,叫人听得厌烦。
程安然要是睁开眼睛,揭穿他,那裴远琛肯定是有许多话要对她说,这样她更不想面对他,被裴远琛抛弃的程安然,离婚证都到手了,却还是因为心软没有真正走掉。
如今,又如何能够避开他?
本就噩梦连连的程安然,在裴远琛躺在床边后就更加睡不着了。
这对程安然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她身边的人都死了,而江浔和裴远琛却好好的活着。
裴远琛还时常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心中的恨意只会愈发增多。
如果可以,她情愿独自一人死在安然别院中,再也不想与裴远琛相见。
每天夜里听着裴远琛懊悔的话,她都要忍着吐血的冲动,甚至强忍着起身狠狠抽他一巴掌,在自己失去一切后,又在装模作样的后悔,实在是恶心。
当初自己那样求他,都换不来裴远琛一丝怜悯,现在裴远琛做什么也都是无济于事了。
只要自己活着,就没有办法不去恨他。
这天夜里,裴远琛又来了,她像往常一样装睡,但裴远琛却脱了外套,想要抱着她入睡。
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程安然立刻睁开了眼睛,她恶狠狠的瞪着裴远琛:“裴总,别太过分了!”
裴远琛却不断叹息道:“安然,你终于愿意醒来看我一眼了。”
程安然转过身不去回他的话,只说:“裴总,请你离开,你要是强迫我,我便死给你看。”
事到如今,她只能用自己威胁他。
裴远琛难过地望着她。
“安然,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为什么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补偿你。”
程安然冷笑出声:“正因为我命不久矣了,所以我并不想与你虚与委蛇,我就是恨你,恨不得你去死,来给他们赔罪偿命。”
不等裴远琛反应,她继续说着:“裴远琛,这不是最折磨你的方法,我想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哪怕不是因为我。”
裴远琛只觉得痛心。
自己心爱的人,日日夜夜都期盼着自己去死,没有人能受得了这些。
程安然不想再与他争辩,只是扯过自己身上的被子,“如今我愿意待在安然别院,那就请裴总不要再招惹我,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安静地离开。
“也希望裴总不要来扰人美梦?”
“可你每夜都睡不好,又怎么会是美梦?”
裴远琛满是不解,他想要上前好好安慰程安然,让她不要再被梦中的一切所束缚,而程安然却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程安然的眸光变得冷厉:“这都是你的错,裴总现在又何必假惺惺说这些,我为什么日日夜夜做噩梦,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人吗?”
“裴远琛是你害的我,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安然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弥补你!想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裴远琛现在只想挽回,哪怕只有一点点。
程安然满腔愤慨道:“要么你裴远琛死,要么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如今我想要的只有这样。”
“可裴总却是哪一样都不允许,还说什么弥补,真是可笑!”
“安然……”
裴远琛又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程安然只觉得恶心,她想让裴远琛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
程安然冷声道:“请裴总离开吧,以后夜里也不要再来了。”
“每当夜里我都梦到她们向我哭诉,若是再睁眼看见裴总,我想我真的会想杀你,若是杀不死,裴总,我便只有想死这一条路了。”
“裴总每天都来安然别院,是在逼我要了自己的命。”
裴远琛还想有下一步动作,却被程安然的眼神给劝退,他只好再次穿起外套,离开了安然别院。
程安然的字字句句都在刺痛着他的心,但是说的却是他永远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是他将事情弄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他们夫妻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