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沈明霁，都没想到卫云朔会生气。
他打翻朱钗，一把攥住她手腕质问：“沈明霁，你什么意思？！”
“让我和荣羽萱在一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沈明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能下意识回：“我当然希望看到你幸福……”
“那你呢？”卫云朔倏然抬声打断她，“你会幸福吗？”
不会。
沈明霁自然无法接受爱的人和别人长相厮守。
但她快要死了，在死前能看见他幸福，她也就满足了。
沈明霁张了张嘴，想把那个“会”字说出口。
可在她出声之前，卫云朔就松开了她手腕，转身大步离开。
全场寂静无声，没人知道事情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而最待不下去的人，当属荣羽萱，她红着眼看着沈明霁：“莫名其妙搞这么一出，现在你满意了？”
她恨沈明霁把自己置于这种下不来台的场面，狠狠剜了她一眼后便含着泪跑走。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站着也尴尬，最后也就纷纷离开了。
不过片刻，偌大的将军府就只剩下了沈明霁一个人。
她看着面前卫云朔精心准备的寿桃，心口一闷。
“噗——”
沈明霁喉间涌满腥甜，一滴一滴从嘴角滴落在地，染红了满地的雪。
心口疼痛撕扯般炸开，尽管她紧咬唇瓣，但还是剧烈咳嗽，吐血不止。5
她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果真是……大限将至。”
可她好不甘心……
她不仅没了卫云朔，连爹爹的遗愿都没能完成！
沈明霁抬起头，望着皇宫方向，一双悲痛的眼眸中满是坚定。
她换上戎装，趁着夜色，抬步离开了将军府。
皇宫，御书房。
卫父正和宋皇因战事哀愁。
“皇上，幽阳城乃西疆命门，若失了幽阳城，可就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
“微臣自请小儿领兵出征！”
高台上，皇上面色沉重，考量着出征的人选。
这时，太监压着尖嗓，急匆匆来报：“皇上，沈小将军求见。”
皇上和卫父对视了一眼，接着沉沉道：“传她进来。”
下一刻，一身红衣戎装，面色苍白的沈明霁跪在御前：“皇上，听闻西戎再犯，为保国泰民安，臣女请缨出战！”
她坚定的语气和目光遮挡住略带脆弱的脸。
皇上看着她羸弱的身形，发白的面容，担心的问：“爱卿，朕知你心中所想，但如今你旧伤未愈……”
“皇上，沈家军就是战死沙场也绝不病死在床榻之上！”
一旁的卫父听着她话里的坚硬，深叹口气：“皇上，既然沈小将军有心，便请准许她带兵出征！”
沈明霁闻言看了下卫父，眼里夹着一丝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时，沈明霁已是手握兵符的大军主帅。
她满眼真诚，朝卫父行礼：“多谢卫伯伯。”
卫父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宋危难之时，满朝文武贪生怕死，竟只有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毫不顾身出征！
可悲！可叹！
再看向沈明霁时，不自觉敬佩。
“沈老将军生了个好女儿！虎父无犬子，巾帼不让须眉，我等你凯旋归来！”
沈明霁一怔，唇角扬起一抹苦笑：“明霁还有一事，想请卫伯伯帮忙。”
卫父看着她良久，反问：“和云朔有关？”
沈明霁眼眶发涩，点了点头，继续说：“在我出征之前，还请将云朔支走。”
卫父一怔，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良久过后才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罢了，年轻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第二日，卫云朔就接到命令被派出城剿灭山匪。
他眉心轻蹙，不解西戎再犯，为什么不让他领兵上战场，反而要去南方解决小小山匪。
沈明霁站在人群中望着一身银白铠甲的卫云朔。
她攥紧了手，本想好好跟他告个别，但目光触及他身侧的荣羽萱，只笑了笑。
唇瓣磕碰间，她轻吐出几不可闻的四个字：“一路平安。”
说完，她就转身了。
她走进雪地里，走回将军府，也离卫云朔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