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公侯、贵族、平民,奴隶,她不过是最卑贱的奴隶,阿猫阿狗都比她有价值,谁会在意一个奴隶的生死,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秋心出言嘲讽,强势地霸占屋内最好的床铺。
巧儿不敢争辩,她和秋心不同,她是被母亲一吊钱卖入钱府的。她瘦弱人又笨,不懂讨主子的欢喜,脏活累活都是她来做。
只有颜姐姐会照顾她,还会教她识字。
她看着高烧不退的姜颜,心如热锅上的蚂蚁,陌生的皇宫,她根本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秋心瞥了一眼姜颜,冷笑一声,“瞧这样子,怕是熬不过今晚,这要是死在这当真是晦气,我看还是禀报才人,将她撵出去。”
巧儿一听蹭地一下站起身,跪在秋心的面前,“秋心姐姐,颜姐姐只是得了风寒,吃药就能好,不要让才人赶颜姐姐走。”
“吃药!”秋心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个奴隶还想吃药,真是倒翻天罡了。”秋心一脚踹开碍事的巧儿,快步朝着才人屋内走去。
巧儿急得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秋心姐姐不要。”她慌忙追上前,想要阻止。
“不必。”姜颜挣扎着抓住巧儿的手,沙哑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力,“巧儿扶我起来。”
巧儿盯着一张哭肿的眼睛,“颜姐姐是我没用。”
姜颜虚弱地摇头,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是我该谢谢你。”这吃人的世道,奴隶是没人权。想要活下来就只能看天意。可她姜颜绝不认命。
“颜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巧儿望着外面的大雪满眼担忧。
“去太医署。”
“太医署!”去而复返的秋心忍不住大笑出声,“姜颜我看你是病糊涂了,怎么以为你是贵人,还去太医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秋心一脚踹过去。
若非巧儿舍命拦着,姜颜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
“才人说了,像她这样晦气的人直接送到安乐堂等死。”秋心说着将姜颜的东西直接丢出门。
“秋心姐姐。”巧儿想要求情,姜颜却握住她的手摇头。
巧儿默默闭上嘴,搀扶着姜颜朝着太医署去。
她们刚到太医署就看到小厮一把将一个老嬷嬷推出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贱婢也想让大人诊治,我看真是病糊涂了。”
老嬷嬷苦苦哀求拽着小厮的衣袖,“求大人行行好,我的小孙女才五岁。”
小厮一脚将人踹倒在地,将脚在对方的身上蹭干净,嫌弃地转身离开。
巧儿心里更加慌乱,“颜姐姐……”
平民都不肯出手,身为奴隶的颜姐姐怕是……
姜颜平静地看着,奴隶如牲畜一般,如今的她别说复仇,活着都难。覃国处于西北之地,冬日的寒风刺骨,她连咳两声,顿觉得口腔满是血腥味。
她艰难吞咽下去,目光坚定,她姜颜绝不能就这样死。
“巧儿,你听我说……”姜颜在巧儿的耳边轻声细语。
巧儿双眼剧增,紧张的肩膀一抖,“颜姐姐这样真的可以吗?”
姜颜微微点头。
“太医署的药只有贵人才可用,所以药材储备供大于需,而常年放置的药材容易遭虫蛀,被虫蛀的药,虽药效在,但太医是绝不敢给贵人用。
而这些药,太医署大多丢弃,或者盗卖出宫。这种事情他们绝不敢大声嚷嚷,所以这是最佳机会。”
巧儿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颜姐姐,你在外等着我。”
姜颜失去巧儿的搀扶整个人瘫坐在地,当年若非她随阿姐一同进宫,意外知晓此事,恐怕今日她真要死在覃皇宫。
她靠在墙边拢着单薄的衣衫,咬紧牙关,闭上眼眸,她留在许才人身边,便有接近覃洲的机会。
“颜姐姐醒醒。”巧儿摇着姜颜,话语里带着兴奋,“颜姐姐,你真的好厉害,我谎称给才人求药,趁着太医们不注意,真的在药库里看到一麻袋被虫蛀的药。
我故意用颜姐姐你教我的话术,真将他们忽悠住,只可惜我不认识药,索性都拿了些。”
姜颜嘴角扯出笑容,“你做得很好。”她伸手想要接过巧儿手中的药。
然而下一秒一只大手先一步抢过药。
清冽嘲讽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原以为是什么落魄的嫔妃来骗药,没想都是大胆的奴隶妄图偷药。”对方伸手扒开姜颜的衣领,白皙的脖颈处赫然是青色的奴隶纹身。
“来人将胆大妄为的奴隶给我拖下去送入暴室。”
巧儿吓坏了可依旧挡在姜颜的面前,身后的小厮拽着姜颜和巧儿就要往暴室走。
“偷药?大人空口白牙血口翻张,如此污蔑,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蓄意构陷,我虽为奴隶,却是钱柱国公府的奴隶。
大人这是蓄意污蔑钱柱国公的名声吗?皇后若是知晓断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大人若是因为一个奴隶而被贬黜,岂不是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身为太医署院士的叶天听着姜颜的诡辩,轻笑一声鼓起掌,“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隶。”
不过片刻便可偷换概念,知道身为奴隶的她没有话语权,便把矛头转到钱柱国公和皇后身上,这是想要借他们的势来保命。
叶天举着手中的药,“这便是证据。就算皇后面前,也是铁证如山。”
姜颜甩开拽住她的手,抬起透亮的眸子,“敢问大人你手中的可是给贵人用的药。”
“自然。”
姜颜冷冷开口,“太医署敢给贵人用虫蛀的药,按覃国律法应杖责三十。”
叶天眉头紧蹙,“太医署自然不会给贵人用这药。”
“哦,既然贵人不能用,那便是无用之物,无用之物弃之,我身为奴隶,捡到无主的器物,又怎么算偷?”
“你……”
“怎么大人无用之物不丢难不成要倒卖?私自倒卖王宫之物,按覃律,当斩。”
叶天被气笑了,他真是小看眼前这个奴隶,居然掉入她的语言陷阱之中。“好生厉害的奴隶。只不过太聪明的奴隶活不久。”叶天猛地挥袖,“我们走。”
姜颜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谋划。
“大人——”她出声打断叶天的步伐,“当今陛下勤政爱民,若陛下知晓大人体恤民生疾苦,不以身份轻贱他人,愿为宫婢谋福祉,救众多宫婢于水火之中,此等仁德,陛下怎不怜惜。”
叶天目光锐利,顺着姜颜的视tຊ线落在跪在太医署门前的老嬷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