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惺惺作态,引得刘淑仪越发憎恨了。
分明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今却装得无辜可怜。刘淑仪恨恨瞪着她,在心中暗骂她和姜兰月那贱人一样,都是勾引人的狐媚子。
沈时序垂眸,视线却越过了她手中的戒尺,落在了她的手腕处。
沈如韫的手腕上,有道异常明显的青紫,在她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显得越发的狰狞。
沈时序只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方才在厢房时刘淑仪抓的。
似乎……
他这个素来贤名在外的妻子,也没有那么的善良。
沈时序一把夺过沈如韫手中的戒尺,就当刘淑仪准备看好戏时,那根戒尺就这么被沈时序毫无征兆扔到了一旁。
随着“哐当”一声,刘淑仪的心,也彻底沉入了谷底。
沈如韫就这么当着刘淑仪的面,被沈时序亲自搀扶了起来。
“韫儿,此事与你无关。”沈时序重重叹息一声。
在这一瞬,他脑海中似乎闪过了无数,与沈如韫有关的记忆,像是想要弥补这些年来对她的亏欠,沈时序难得地缓了脸色。
而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刘淑仪,在感受到沈时序对沈如韫的态度变化后,脸上生出了一丝皲裂。
可偏偏,这件事她有口难言,只能看着沈如韫,踩着他们娘仨的血肉往上爬。
“韫儿……”
沈时序还未说出口的话,被突然闯了进来的沈清薇突然打断。
“爹!您冤枉母亲和弟弟了!”
沈清薇身后跟了个有些驼背的家仆,她得意地朝着沈如韫投去一道挑衅的目光,满脸胜券在握。
不等沈时序询问,沈清薇便主动说道:“爹,此事疑点重重,自宴席结束后,女儿便挨个审问了府上的下人,结果还真让女儿给找到了线索。”
沈清薇转头看向沈如韫,唇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轻柔的语气却像是索命的符咒,“大姐姐,人在做,天在看。”
见她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沈如韫也不由得慌乱了一瞬,她仔细地回忆着今日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跟在沈清薇身后的家仆蔡叔。
将沈文耀敲晕带往厢房时,沈如韫也疏忽了……
天色太暗,她当时又有些着急。
想来,就是这个时候,一时不察让蔡叔瞧见了,如今让沈清薇捏着个这么大的把柄,她定然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沈如韫心跳如擂,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再寻破局之法。
“蔡叔,你来说吧!”沈清薇道。
紧接着,蔡叔便跪了下来,向沈时序复述他今夜所看到的一切。
“老奴晚上去倒夜香,路过后花园时,听到假山后有什么动静,老奴原本没当回事,可今日乃是老爷您的寿诞,老奴也怕出了什么乱子,于是便想要过去偷偷瞧一眼,可没想到这一看,可把老奴给吓坏了……”
蔡叔话还未说完,沈如韫便打断了他的话,“蔡叔,你可知污蔑主子是何下场?”
“大姐姐,威胁恐吓这套没用!”沈清薇昂着下巴,同蔡叔道:“你尽管说,将自己看见的全都说出来。”
“大小姐居然打晕了小少爷!老奴当时吓坏了,还以为大小姐要杀少爷灭口,等老奴反应过来后,大小姐就已经将昏迷不醒的少爷扛着往东厢房走了。”
一开始蔡叔所言,的确是真的,可后来这番话,便是赤裸裸的栽赃了。
沈时序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他心中才对沈如韫升起的那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了。
沈清薇趁热打铁:“爹,大姐姐竟然这般歹毒,先前与穆家退婚,就已经有损咱们家的名誉了,如今更是对手足下手,由此可见,大姐姐其心可诛!”
沈如韫张了张嘴,刚准备反驳,就被沈清薇抢先一步,她生怕再出什么乱子,让沈如韫翻了身,连忙又故作伤心地质问道:“大姐姐,你若是不喜欢娘为你选的夫婿,你完全可以直说,娘一直都拿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必然不会怪你,可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害了弟弟一辈子,也让父亲颜面扫地,让我们沈家,沦为整个京中的笑柄,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她还是那么会说话,总是能三言两语就将火拱得很大。
但找到了人证又如何?这一局,她输定了。
“父亲都还没说话,二妹妹就这么着急给我定罪了,莫非是蔡叔的供词经不起推敲?”沈如韫淡定地反问道。
沈清薇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如韫这么死鸭子嘴硬,她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父亲,蔡叔方才所言,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漏洞百出。”
一旁的刘淑仪闻言,立即配合地开始演戏,她扑在沈文耀身上开始哭嚎,并拍着胸脯扪心自问:“韫儿,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害耀儿?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该对耀儿下手啊!”
沈清薇也道:“大姐姐,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为何蔡叔不指控旁人,独独咬定是你打晕了弟弟?”
面对她们母女二人的哭缠之术,沈时序也有了片刻的犹豫。
其实他心中,也希望这一切都是沈如韫做的。
可如今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若沈家再出一个手足相残的毒妇……
朝中可有的是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可他仍旧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想要知道,他沈时序是否真的如此不堪,生出来的孩子,一个两个都这么心术不正。
“蔡叔,既然你说,是我打晕小少爷,那你可看清了,我是拿什么打的?”沈如韫走到蔡叔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是……是石头……”蔡叔咽了咽口水,语气磕绊了起来。
沈如韫逼问:“你确定吗?”
蔡叔有些惶恐地抬起头,想要向沈清薇求助。
“既然你亲眼瞧见,为何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需要看二小姐?”
沈清薇心中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蔡叔莫非是坑骗她的?
面对沈如韫再三逼问,蔡叔只能硬着头皮道:“确定!就是石头。”
“好,既然你说我是用石头砸晕了小少爷,那他头上可有伤口?拿石头砸脑袋,可不能一点伤口都没有。”
沈如韫话音落下后,沈时序便亲自走向了躺倒在蒲团上,昏睡过去的沈文耀,他蹲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沈文耀的脑袋,果真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肿包都没有。
可要将一个人砸晕,这个力道可不小,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沈时序当下就有了判断,这刁奴,在撒谎,污蔑沈如韫。
此事授了谁的意,也自然不言而喻了。
蔡叔也觉察到了沈时序那冷到快要化为实质的眼神,如同刀子向他投来。
他哆哆嗦嗦地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太晚了,老奴没看清,也许是棍子……”
“总之,是大小姐将小少爷带走的,老奴看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出错!”
“那好,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说你亲眼瞧见了我,扛走了文耀弟弟,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扛得起他?二妹妹你能做到吗?母亲,你又能做到吗?”沈如韫掷地有声地问道。
这下蔡叔彻底慌了神,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因为他的确没有亲眼瞧见是沈如韫带走了沈文耀,他只看见了沈如韫往后院走……
他是贪图沈清薇所说的十锭金子,所以才壮着胆子,编造出这样的谎话。
原以为有了这十锭金子,便可以还清赌债了,没想到金子没拿到不说,还要因为污蔑主子,赔上性命。
沈如韫俯身,对蔡叔一字一顿说道:“所以究竟是谁指使你,来这样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