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柳娥抬了下手,她身边的婆子拿着几本账簿走过去放在了秦之颜的面前。
“梧桐街那几间铺子是郡王府给你的聘礼,就从这些开始吧,若能经营好,再提其他。”
秦之颜看了眼账簿。
前世为了帮顾彦昭谋划,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基本都知道。
秦玉婉嫁入郡王府没多久就被曝出私售大量生铁,不仅连累了秦家,还让墨寒炫遭受了皇家质疑。
她的记忆力很好,囤积生铁的就是梧桐苑的那几间铺子。
柳娥这是准备把这个雷砸在她的头上啊。
她浅笑了下,拿起账簿起身冲着柳娥福了福身。
“那便如此吧。”
没感恩戴德,没客气奉承,看似接受被柳娥压住没有办法,可神态举止却又透出,她才是那个主导者。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柳娥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一个四品小官出身的女子,还端上架子了。吩咐下去,让她尽快接受铺子的所有事宜,一定要做到人赃并获。”
……
用过早膳,秦之颜歪在躺椅上悠闲地看着账本。
顾彦昭被曝出皇子身份后,所有内务都是她在打理,看账对她来说,并无难度。
翻了一遍,她将账本随手丢在茶几上。
珠儿沏了新茶递给她。
“小姐,很难吗?要不然咱请个账房先生?”
她抿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顾彦昭tຊ登基之前,京城下了场大雪,那人的身体终是没能熬过去,临死之前拉着她的手,无声地说了句话。
“离开他。”
她听见了,却没有照做。
或许她身边的人早已发现了顾彦昭不是良人,唯独她没有。
这时翠儿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油纸袋,飘着香酥鸭的味道。
“小姐,成了。”
秦之颜收回思绪,接过珠儿递过来的鸭腿咬了一口,美滋滋的味道让她弯起了双眼。
不多一会儿就听见拱门外有马车声响起。
陈蕊在王府被柳娥欺压许久,如今握住了姑老爷养外室还生了孩子的把柄,她一定会去陈家找人商议怎么做。
以柳娥的脾气,接下来的日子,王府不会安生。
她取了帕子擦了擦小手。
“走,我们去梧桐街转转。”
军营内,墨寒炫正在看布防图。
他掌管巡防营,负责京中治安。
下属陈珂疾走了进来。
“王爷,暗哨传来的新消息,梧桐街秦家的那几个铺子又通过相同的途径运走了一大笔钱,抓吗?”
墨寒炫的眸色沉了沉。
“不抓,让人盯好去处。”
“是!”
陈珂说完欲言又止。
“还有事?”墨寒炫眉角微挑。
陈珂一咬牙,没敢隐瞒。
“王爷,暗哨说,王妃要走了秦家那几个铺子的账本,不是最近的,是三年的,搬了好几箱。”
“秦之颜?”
墨寒炫的眉心瞬间皱起。
陈珂忙道,“会不会是秦政的意思?”
墨寒炫冷笑一声。
好一个夫妻同命。
那些铺子现在是秦之颜的嫁妆,一旦查出祸端,自然要算在郡王府的头上。
这是色诱不成,准备把锅甩给他背,拉他下水。
真是打的好算盘。
……
马车上,珠儿看着那堆账本只觉头大。
“小姐,您何时能看完啊?”
秦之颜慢悠悠地翻着手里的那本,头也没抬。
“三天之内。”
三天之后,就来不及了。
“三天?”珠儿和翠儿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是铺子有问题吗?我听二小姐房里的丫鬟说,铺子一直很赚钱啊。”
“就因为太赚钱了。”秦之颜勾了下唇。
珠儿不解,刚要发问,马车忽然急停了下来。
她们身形还没稳住,马车就直接被人一把掀飞。
“小姐!”
珠儿大叫,和翠儿一起拼命去拽秦之颜的手,可她们自顾不暇,车厢在原地翻了一圈似乎被人用力挡了一下没有撞在墙上,平稳停住。
“把他抓起来。”
三人好不容易爬出来,秦之颜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娇喝。
梧桐街并不在京城繁华地段,而是开在了三教九流汇聚的东城区。
柳家的根基在江南,当初母亲执意远嫁,他们准备嫁妆很是仓促,铺子没时间好好选,便定在了这里。
在这里,聚众闹事的大有人在。
可她没想到秦玉婉会来这种地方。
一个满身脏污头发披散粘着泥土枯草的男人匍匐在地上,冲着秦玉婉的方向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嘶吼。
“用链子。”
说话的是站在秦玉婉身边的中年男人,东城区出了名的人伢贩子洪三。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显然对于奴隶私逃之事见怪不怪。
几条带着钩子的铁链子很快起了作用。
男人脚踝处的肉都被撕了下来,脸被踩在地上,乱发之中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
秦之颜整个人惊在原地。
初九?
竟然是初九?
顾彦昭身边最残暴的杀手,只听顾彦昭一个人的话。
当年顾彦昭册封亲王的时候,她才第一次看见这个人。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开始意识到,顾彦昭跟她并没有坦诚相对。
至于他们是怎么相识的,她并不知道。
秦玉婉绝对没有这个心机能查这么多,怕是秦政在背后操控。
想到前世初九的手段,秦之颜心中一紧,绝不能让顾彦昭得此助力,更不能让秦玉婉带走他。
思及此,她立刻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清洌的嗓音掷地有声。
“珠儿,去报官,有人意图谋害郡王妃!”
洪三被吓了一跳,见秦之颜衣着不凡,赶紧上前行了一礼,这时也看见了已经翻倒在地的马车。
“这位夫人,万事好商量,是这奴隶惊了您,您要打要砍都随您,只要给他留口气就成。”
秦玉婉也看到了秦之颜,冷笑一声将洪三扯开。
“你怕她作甚,这奴隶我已经买下,你没有权利处置。”
洪三只知道秦玉婉是一品侯府的女眷,左右他都惹不起,只能讪笑着站在一边。
心中暗道,权贵相争,跟他无关最好。
秦之颜好似才认出秦玉婉,故意沉了沉声。
“妹妹,你虽是秦家庶女,却也是镇北侯府养长子亲自下聘迎娶的正妻。刚刚成婚第二天便亲自一人跑来买男奴,还如此维护于他,这成何体统?”
“莫不是……你们早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