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次日一大早,天上泛起鱼肚白。
阿淮面上却满是疲惫,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背着快要奄奄一息的宋云蘅,脚步矫健又迅速地朝着竹屋赶回来。
不一会儿,眼见竹屋院子里炊烟袅袅。
阿淮原本早疲惫不堪的黑眸骤然亮了起来,他的臂肘稍稍用力,便将后背上的宋云蘅往上一提,语气为尤兴奋地对她说:
“阿蘅,你快醒醒。”
“我们已经连夜回到竹屋前,你且抬眸看一眼,就能看见竹屋门前已经燃起了几缕炊烟,约莫是柳姑姑在做早膳。”
宋云蘅闷哼一声。
转瞬之间,她略有些吃力地掀了掀眼眸,仰头朝竹屋的方向望去,却看见半山坡上的一个熟悉小院,心里激动不已。
昨夜腹痛时断时续,折磨了她整整半夜。
然而回程一路上,也只能硬生生咬唇扛着,此时竹屋就在眼前不远处,也算是坚持到现在曙光的来临……
宋云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又痛又饿,实在是颇为牵强的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嗓音哑了几分道:
“嗯,我晓得。”
“阿淮,我腹中如同棍搅,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实在要顶不住了唉。”
听到阿蘅口中这一声声暗哑声嗓入耳。
阿淮心中却极为心疼,忙不迭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完成她的吩咐,回到竹屋找柳姑姑把把脉。
只一会儿功夫,tຊ二人回到了竹屋小院门前。
见到院中空无一人,阿淮俊眉忽而一紧蹙,便冲着院子里着急地大吼道:
“柳姑姑,你在哪?”
“阿蘅快不行了,你快点出来瞧一瞧啊。”他话音略有几分沙哑。
柳青娘一听,急忙将手中的包子丟入锅中,连身上系着的破布围裙都不记得卸下,便从厨房小跑到院子里。
骤然见到眼前一幕,柳青娘脸色倏尔一变,她高悬着一颗心,脚步慌乱地紧跟了上去,语气极为担忧地问:
“淮小子,你说什么?!”
“蘅丫头为何会昏迷在你的后背上?”
“你们在邙山里到底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你快说说啊,阿蘅为何在你背上?”
听得柳青娘这一句句急切的问话。
阿淮面上颇为自责,他长腿一伸踹开门,随后进入屋中将后背上的阿蘅轻放在床上,继而转过身看着紧紧跟随而来的柳青娘,事无巨细地解释道:
“姑姑,阿蘅昨夜里突然之间腹痛如绞,因在下不会医术,导致阿蘅她硬生生撑了几个时辰,才回到竹屋这找您看看。”
“您快些给阿蘅把把脉,瞧瞧什么原因,能让她腹痛疼了一整夜?”
陡然知晓了宋云蘅昏迷的由来。
柳青娘面色倏尔一紧,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侧身坐在宋云蘅的床头,摸上了她的脉搏,随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脸上生平头一遭表露惊吓之色。
蘅丫头脉象上倒是没多大的问题,气血亏虚,身子受寒,经水不利,以至于经前腹痛不止。
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蘅丫头可得仔细着调养身体,不然日后不利于受孕。
柳青娘不由松了口气,脸色稍缓了缓。
她的目光却短暂停留在阿淮的脸上片刻,见他下巴胡渣发青,而脸上挂着几条红印,像是经历了一番恶战,便开口宽慰他:
“淮小子,阿蘅现下暂无大碍。”
“只不过是女子痛症,你莫要心急了。”
“虽然现下几乎昏厥,但只要她睡一觉醒来,身上的痛意便会减退一些。”
阿淮面上却不明,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解,遂拧眉问:
“姑姑,女子痛症是何意?”
“阿蘅现下昏迷,难道你就这么放任她昏睡,而毫无作为?”
“我好不容易走了三四个时辰才回来这,你竟然只需三言两语就将我打发?”
听到对方不理解的质问,柳青娘呼吸一滞,只觉得心头隐隐作痛。
蘅丫头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
她又怎会如此放任蘅丫头深陷昏迷而无动于衷?那也难免狠心了点,只不过人在昏厥中,除了掐人中将人逼醒,也别无他法。
可将人弄醒之后呢?
蘅丫头腹中的痛意可会减退吗?
不,不会,还得给她准备一些益体之物才行。可痛症乃女子之身独有之症,也是阿蘅的私事,她也不可能将此如此隐秘之事,同一个不清不白的男子说得清楚明白。
柳青娘轻蹙了蹙眉,却没有吭声。
她目光淡落在他的脸上,心里不由轻轻一叹,随后面色难得浮现了一抹笑,话题一转道:
“淮小子,你且替我去将迎杏丫头唤来,我让她帮我去准备一些红糖水。”
“红糖水?”
阿淮紧蹙着眉头,下意识地反问她。
柳青娘一听这话,却是被他气的眉毛倒竖,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方才淮小子还担心她不曾有丝毫作为,现下却在这儿碍事。
柳青娘心里有点儿窝火,却又没地儿发作,只强撑着笑意,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淮小子,你且听我吩咐去做便是。”
“我是蘅丫头的姨母,定不会对她有半分害处,你莫要杞人忧天!”
阿淮唇线紧绷,倒也没出言再反驳她。
转瞬间便沉默不语地转过身,离开了屋里,循着柳青娘的吩咐去找迎杏,准备红糖水。
约莫一柱香,迎杏端着一碗红糖水敲敲门,她微张了张嘴唇,向屋内如实禀告:
“姑姑,应您要求准备好红糖水了。”
柳青娘眉头一松,便转眸朝屋外的迎杏吩咐:
“嗯进来。”
迎杏闻声,便默默地行至柳青娘的身旁,屈腿正准备行礼,却不料被她一把攥住手腕。
柳青娘仰着一张冷脸,面色颇为严肃地朝她复又吩咐:
“迎杏,去将红糖水喂给小姐。”
“是。”
迎杏点了点头。
随后屈膝跪坐在床沿边,将宋云蘅虚扶起身,小心翼翼将碗中的红糖水喂于她口中。
柳青娘眉头紧蹙,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云蘅,直至她的意识渐渐苏醒,才上前将她抱入怀中,喜极而泣道:
“阿蘅,你可担心死姨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