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慎之说的轻描淡写,将那些伤害轻轻揭过。
可那些锋利的言语刻在何婉吟的心上,早已无法抹去。
何婉吟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已经发生的事,又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从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回头。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何婉吟丢下这句话,提着资料回了实验室。
看着她黯然无光的眼神,和洒脱离开的背影,心口一阵发慌。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姑娘跟他再也没了共同的话题,看他的眼里再也没了光?
靳慎之没有答案。
恰好军区的集合号角响了,靳慎之只能压下心口的慌张,匆匆赶去集合。
她眼底满是乌青,却还是在强撑着处理数据。
一忙碌又是深夜,何婉吟原本以为,她对靳慎之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清楚,靳慎之那样骄傲的人,应该也不会再来找她了。
结果第二天,军区刚下了训,靳慎之就来了实验室找她。
何婉吟一看见他,就想起那天晚上,何娇的喘息。
她没见他。
任由他被锁在实验室的外面。
不想第三天,靳慎之又来了……
第四天……第五天……靳慎之坚持不懈地到了实验室外来找她。
他势必要让何婉吟看见他的决心,甚至整个东部军区都传遍了,说靳营长是爱妻奴。
流言纷纷扰扰传到第六天,何婉吟见了他。
见面的那一瞬,靳慎之眼神一亮,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婉吟,你终于见我了。”
不等何婉吟开口,靳慎之再次开口,语气小心翼翼,仿佛带着几分讨好:“我知道你忙,所以订婚宴的事情,我都弄好了。”
“只要明天,你在晨会上和娇娇完歉,我们就把婚订了,把结婚证打了……”
他满心欢喜憧憬着未来,丝毫不知道,何婉吟这几天已经和实验室做完了交接。6
今天晚上,秘密研究院的人就会来接她。
过了今天,明天世上就再也查无此人了。
或许最后的最后,她应该和靳慎之、何家都好好告一场别。
何婉吟胡乱应了几声,然后说道:“晚上来何家吃顿饭吧,我下厨。”
靳慎之高高兴兴答应,又高高兴兴离开。
目送他离开后,何婉吟便去了市场买菜,才去到何家。
见到她,何父何母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赶她走,只当她不存在。
厨房里,何婉吟笨拙又认真的根据何家以及靳慎之的口味,做好了一桌的饭菜。
她没有去管做菜时手上弄出的伤口,只是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等着所有人落座,开饭。
她心知,这是一家人在一起用的最后一餐了,她期待着能够圆满落幕。
可何娇一上桌,就红着眼眶哭:“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希望我回来,觉得是我抢走了爸妈哥哥的爱。”
“可你也不能明知道我海鲜过敏,还做这一桌子的海鲜来害我啊!”
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了。
可且不说何娇根本没有海鲜过敏,这桌子也就只有一盘虾,一条鱼,算得上是海鲜。
何婉吟捏着筷子的之间发白,迎着何父何母指责的目光,试图解释:“妈,我不知道……”
“不要叫我妈!”何母厉声打断:“你不是我女儿,不配叫我妈!”
霎时间,何婉吟心脏像被人猛地攥住,一点点碾碎。
何父何母看不到她的受伤,好声好气哄着何娇:“娇娇别生气,咱们不吃她做的这些脏东西,妈妈带你去国营饭店,去吃好的。”
说着,就领着人离开。
何雁铭看了眼何婉吟,最终却也放下筷子,追了过去。
靳慎之踟蹰了一瞬,看了看何婉吟,又看了看远去的何娇。
最终,他还是放心不下地跟了上去,只扔下一句:“婉吟,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你等着我。”
他说等他,可他不知道,这是何婉吟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饭。
她也不会如他所愿,明天当着全军区的面给何娇道歉,更无法参加后天的订婚宴。
多可笑。
她在何家的最后一顿饭,结局依旧是不欢而散。
何婉吟目送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
最后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望着已经冷凝的饭菜,酸涩再难抑制地涌上眼眶。
她埋着头,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砸在碗里,她一口一口将混杂着泪水的饭菜往嘴里塞。
像是要把这几年来的所有酸楚和委屈一并咽下。
吃完这顿饭,她从此便与何家、与靳慎之,再无瓜葛。
何婉吟收拾了桌上的残局,门口响起了车鸣笛声。
她顿了顿,将最后一个洗好的盘子,放回碗架。
又拿出给何家父母准备的礼物——放弃继承权的公证书以及一万块,放在饭桌上。
最后一件东西都没拿,拎着自己来时的包走出了何家。
小洋楼外,研究所派来的车就停在路边。
何婉吟将行李递给来接自己的警卫员,正准备上车时,最后回头看了眼她生活了多年的家。
过往二十三年的记忆齐齐涌上,爸妈疼爱,大哥爱护,靳慎之呵护……
一切都已成过往。
她收回目光,轻声说了最后一句:“爸、妈……再见,靳慎之,再也不见了……”
吉普车发动后,一路朝东方开去。
夜晚的漆黑也渐渐被东升的朝阳取代。
何婉吟看着,心里的阴霾慢慢散去,那些过去的,过不去的,都已经结束。
她将去开拓崭新的世界了,而那个世界,和何家、和靳慎之都将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