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在陵县待了一周。
这一周,她一个人待在老房子里,切断了和京市那边的联系,每日过着闲暇的日子,在楼下看看老人下棋,或者听听歌、看看书。
也和过暑假的林杨,去看了陵县特有的陵剧,去青莲寺上了香,捐了香火钱。
林阮是不信宗教的,她崇尚科学,但青莲寺的老僧人求静,她认识。
林阮去周家前,这位老僧人在一个雨天,徒步下了山,给她送来一个灰黄色的小布包,里面是一枚平安符,除此之外,里面零零散散装了一千元。
六种颜色的纸币,犹带着檀香味,不知道攒了多久。
这次她来,求静已垂垂老矣,眼睛也有些看不清,盯着她瞧了许久,才认出来。
佛中常说有缘,不过是人之间最纯粹的善意。
离开陵县的那天,林招平一家三口送林阮去高铁站。
短短几天的相处,杨思对丈夫口中常念的故人之女,品性佳、行事进退有度又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喜欢的不行,一路上握着是她的手,让她常回陵县看看。
她说,这里永远是她的家,招平叔叔家始终有她一副碗筷。
话已至此,自是不必多言,在他们这辈人心里,温饱是最大的事,说有一副碗筷是把林阮当做家里人。
林阮感念长辈的疼爱,她也想多留些时间,可京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只能离开。
昨日她打开手机,恰逢周傅川发来讯息,往上交的离婚申请已经通过,假期结束,他即将归队。
剩下的话,他没说,林阮却明白。
她此前说的话,做出的决定,不是玩笑,两人终究还是走到这最后一步。
去离婚的那天,京市下起了瓢泼大雨,倾天盖地。
苏月不放心林阮,坚持要陪着她去,一起去了民政局。
在民政局门口,苏月见到周傅川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颓丧,苍白的面容上眼圈青黑,眼睛遍布血丝,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若不是看着衣服还算穿的板正,和流浪汉比起来,也没差了。
哪有半点之前的冷硬矜贵。
周傅川自林阮下车,目光便只落在她一人身上,半点不游移,万千情绪尽隐藏在眼底,是浓烈的不舍和懊悔。
林阮走到他身边,将滴水的雨伞放在大厅,平静的看着他,“资料都带齐了,走吧。”
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结婚的人寥寥无几,离婚的却不少,还要排队。
林阮和周傅川并排的站在一起,两人安静无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阮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不是来离婚,只是排队领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周傅川却不一样,整个人冷的很,紧抿着泛白的唇,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他们拿的号算不得很后面,很快便轮到,柜台前两把简单的椅子,工作人员严肃着脸让他们把带来的资料,放在柜台上。
林阮和周傅川照做,只是周傅川的动作很慢,在林阮看了一眼,才放过去。
他那不情不愿的模样,落在工作人员的眼里,在看见他的资料时,闪过一抹惊讶。
柜台后,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看向周傅川,问:“双方是否都自愿离婚。”
语气加重在“都”字上,问的是两人,却不着痕迹的看向周傅川。
“是。”林阮低着头轻声回答,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周傅川侧脸看着林阮的头顶,垂下的眼眸说不出的失落,低声附和她的回答。
“是。”
工作人员确定之后,办理离婚的过程快起来,不过几分钟,作废的结婚证和变成单人证件的离婚照,同时出现在林阮和周傅川的手里。
小小的两个本子,却代表着天和地的距离。
两人沉默的离开,一路无言走到大厅,百无聊赖的苏月坐在公共沙发上玩手机,见林阮过来,立马放下了手机,却没有过来。
她想,还是再给两人一点空间,把该说的话都说完,此后各过各的日子,别再来耽误她姐妹。
周傅川也知道他的时间不多,当下也不再犹豫,握着林阮的手腕走到角落。
林阮罕见的没有挣扎,任由他牵着。
“软软。”周傅川一开口,嗓音嘶哑的不行,他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林阮,“别拒绝,这些是你应该有的。”
林阮捏着文件夹,刚要开口,却被周傅川用话堵住,“爷爷和爸爸都同意了。”
“我马上要走了,离开京市,去执行保密任务。”他声音透不出的疲惫,“你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有空回家看看爷爷,小宝昨天还在找你......”
“你也保重,注意安全。”林阮在他说完,才看向他,捏着手里的文件袋问,“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朋友在等我。”
听着她疏离的话,周傅川苦涩不已,他让开位置,让林阮过去,却在她转身时,从背后抱住她。
“软软,是我不好,让你不开心。”他声音颤抖,抱着林阮的手也在抖,“你在国外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一定要记得......回来,有一句话,我知道我说的太迟,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