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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瑾修被她咄咄逼人说得脸上一滞,可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是长兄,凝烟和姝兰在他心中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他的妹妹,他只是想要她们姊妹和睦,想要凝烟别那么斤斤计较。
  他只跟自己说凝烟是误会了他,年纪还小不懂他是为她好,压着心头纷杂,尽量与她讲道理:
  “凝烟,我知道你不喜欢姝兰,可是她是你的亲姊姊,你们血脉相融,是骨血至亲,你为何一定要分彼此,阿兄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你这般计较无容人之量,将来如何嫁进陆家被他们接纳?”
  “今夜我本是不想让姝兰过来,昨日之事也与她无关,是姝兰知道你受伤之后懊恼愧疚,恨不能以身替你,祖母他们更是因此罚了她让她跪了许久,她过来只是想要跟你道歉求你回去,你为何非要咄咄逼人……”
  “我逼她?难道不是你们逼我?!”
  颜疏桐真的厌恶极了眼前几人,无论是阮瑾修还是谢寅,亦或是站在一旁盈盈垂泪,仿佛受尽了委屈的阮姝兰。
  她如同长满了尖刺,说得毫不客气,
  “阮瑾修,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从你开口质问到骂我咄咄逼人,你可有问过我一句我身上的伤如何,可有关心过半点我是否受惊害怕?”
  “你只知道说我不懂事,骂我不容人,我不喜欢阮姝兰不愿见她就是我心胸狭隘,我不喜欢将我东西分给她就是我自私善妒,我不愿意与她同处同住就是我无容人之量,欺负她一个没了娘的孤女。”
  “你还记不记得我也是父母双亡?!”
  颜疏桐的话格外尖锐,
  “她只要掉掉眼泪,你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她,她只要哭一句委屈,我就必须给她让路,你看不到她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要屡屡凑到跟前的无耻,看不到她满是贪婪瞧着我屋中物件的野心,你看不到她砸了我阿娘的长明灯时的嚣张,你只看得我做错了什么。”
  “你能将我扔在䧿山荒林里,对我一身伤视而不见,却心疼阮姝兰被人惩罚跪了那么一小会儿。”
  “阮瑾修,你觉得你公平吗?”
  凝烟红着眼看他也与谢寅一样苍白了脸,浓睫似是含雾:“你自诩清正,处处对我严苛,可是你又做了什么?”
  “我听闻你昨日回城之后怕她伤心,特意跟谢寅还有陆执年带着她去买了首饰,划船游湖,你替她簪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在山里大哭,你哄她开心的时候,想没想过被你扔下的我是死是活。”
  “你凭什么来说我咄咄逼人?!”
  阮瑾修如同被人敲了一棍,面色苍白地看着颜疏桐。
  “我……”
  他想要解释什么,可对着凝烟满是尖锐冷漠的目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觉自己一直公平,也觉得他对阮姝兰稍好一些,是因为她身世凄苦过往活的不易,可是凝烟的话却让他背脊发冷。
  有些事情无人提及他从未自省过,昨天回城之后,他满心怒意都是觉得凝烟不懂事,好像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过她回不回的了灵云寺,哪怕今日进宫当值之前偶有想起,也只是想着她不知悔过没有。
  阮姝兰见阮瑾修看着对面凝烟那抱起来还透着血色的手,心中一慌连忙上前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凝烟面前。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去灵云寺,也不该与你起争执。”
  “昨日阿兄是为了护着我才会一时大意忘记了你,可是他从未想过要让你出事,他也只是一心想要你好,你别误会他…”
  她身形柔弱跪在地上时,朝着她就砰砰磕了两个头,
  “你别怪阿兄,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可是阿兄不是故意的。”
  “凝烟,你别与阿兄置气,我求求你……”
  阮姝兰跪在地上磕头,只片刻额间就已青紫,原还恍惚的阮瑾修瞬间心疼动容,连忙上前拉着她:“姝兰,你做什么?”
  “阿兄,是我的错,是我才让凝烟误会了你,是我……”
  阮姝兰眼里挂着泪,“凝烟你别怪阿兄,只要你能够原谅阿兄,只要你不误会他和阿寅哥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寅原是恼怒阮姝兰的,气她瞒了他身世,也恼她让他在钱家丢人,可是此时女孩脸上挂着泪。
  那满是柔弱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的模样,却让他再一次心软。
  “颜疏桐,你还说你不咄咄逼人?姝兰是你姊姊,你就不能心胸宽广些?”
  凝烟嗤了声:“不能。”
  “你!”
  谢寅大气,他一把拉着阮姝兰起身怒声道:“你跪她干什么,你看她如今这样子,她攀上了晏督主的高枝,眼里哪还有我这个表哥和她兄长。”
  他气凝烟得理不饶人,有些口不择言。
  “颜疏桐,你说我们昨日不该将你留在䧿山,可怎不想想那是因为你任性在前。”
  “我们已经跟你道歉了,姝兰也哭着与你下跪,你还想要怎么样?你又没有真的出事,你只是受了点儿伤而已,难不成你要我们给你偿命……”
  啪——
  铖王妃在厨房里替凝烟看着汤药,想着她昨儿个受惊,亲自替她熬点补汤,可谁知道一转眼谢寅就带着阮家兄妹闯了凝烟的院子。
  她怕凝烟受了委屈匆忙赶过来时,刚一进院子就听到谢寅大放厥词。
  手里端着的药汤朝着谢寅脚底下就是一摔,烫的他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铖王妃满脸铁青上前:“谁准你把他们带进来的?!”
  “母亲……”
  铖王妃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打得趔趄:“我看你就是死性不改。”
  “今日在钱家的事情你都忘了,还是我跟你说的话你半句都没记在心上,你明知道凝烟差点被这贱人害死,你还敢把她带进来?”
  “荣姨母。”阮瑾修吓了一跳,“不是阿寅,是我……”
  “阮大郎君!”
  铖王妃直接断了他的话,一句称呼满是冷怒,
  “这里是铖王府,不是你们阮家后院,我教训我自家又蠢又毒又没脑子的儿子,还轮不到你阮家大郎来插嘴,还是你阮大郎君平日在朝中录事郎没当够,连我这个铖王妃也想训斥几句?”
  满是讥讽怒嘲,阮瑾修脸上乍青乍白。
  “还有,我是凝烟的姨母,不是你的,难怪你们阮家会教出个充庶乱认亲戚的外室女,感情阮大郎君这些年的礼义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到本王妃,该行什么礼,要我教你吗?”
  阮瑾修脸上先惶然,再是难以置信,紧接着煞青煞白满是屈辱。
  铖王府和阮家虽无血缘,可因着二房凝烟母亲的关系,两家往日走的极近,就连他也时常回出入铖王府中,往日铖王妃待他甚是亲近,他也一直都跟着凝烟唤她姨母,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铖王妃会突然翻脸。
  对着铖王妃冷漠的眼,他满是屈辱忍不住朝着凝烟看去,希冀她能开口。
  可谁知裴屿大袖一挥,便将红着眼的小姑娘掩在身后。
  “阮大人是听不懂铖王妃的话,还是不知礼仪?”
  “沧浪,教一教他。”
  沧浪拿着剑上前,一脚就踹在阮瑾修腿腕上。
  “下臣见王室,行跪拜大礼,阮大人可要记住,下回莫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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