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娘还活着?你见过她吗?”方正急切问道。
“嗯,见过,他长得很美!是我们中原女子比不了的美!”惠静师太看着火苗回忆说。
“你知道她tຊ叫什么名字吗?”
“咦,奇怪,你竟然不知道自己亲娘的半点消息?”慧静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方正摇摇头,说:“从出生就没见过她,爷爷从不告诉我,也不许我问。”
“哦,也有些可怜。嗯,她叫完颜楚,是金人。那日,我受邀去大金国传经,返回的那一天,路过城门,看见了方年鹤,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死了,念我们之前在中原打过交道,想为他收尸,大金国不肯,好在琉球岛岛主宋本初专程赶到,替令尊收的尸,据说那日令堂完颜楚自刎殉情,这件事金国不少人都知道。”慧静缓缓地说。
“那日,在洛阳,朱江虞也是这样说。”方正点头说。
“知道这件往事的人,大多都只知道这些,我也是偶然听他们金国的人议论,说是完颜楚被救活了!再往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慧静满脸认真说。
“那她现在还在人世吗?她在大金国吗?世上还有人见过她么?”方正一口气问了数个问题。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别的我一概不知。欠你的人情,也算是还完了,以后我们再不相欠!”慧静说完,起身与方正告别,消失在暗暗长夜里不见。
“我娘可能还活着,她可能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种失而复得更令他内心如此期盼。
这一晚,方正对着窜动的火苗整夜长坐,思绪由中原飞到了琉球岛,又从琉球岛飞到了大金国。
“她若知道我尚活在人世,也该像我这样欣喜吧!不知她有没有寻找过我,想来这江湖如此大,找一个人不大容易,嗯,应该很快就要见面了吧!”方正对着火苗不自觉地咧嘴笑了起来。
眼看天色渐亮,方正毫无困意,正要收拾行李出发,看见一面墙上有水痕从屋顶渗入,不觉被其吸引。
那道水痕和筷子般粗细,缓缓流动,沿着墙面静静往下蔓延。
这本是寻常景象,雨天处处可见。
吸引人的是那面墙由一整块花岗岩雕刻而成,坚固得如钢铁,而这坚硬的墙面上,却被水痕常年累月冲刷,形成了一道深越二寸,宽如筷子的凹槽。
“这石墙如此坚固,却被这世界上最软的东西—水,冲刷出一道这样深的痕迹。这水并不是汹涌澎湃的江河湖海,也不是激流而下的瀑布,只是缓缓细细静静默默流淌的一道渗水,却能做到以柔克刚,摧毁石墙于无形!这不恰恰是先生刚刚教我书法时讲到的屋漏痕吗?当初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到了这般年岁再回头看这些简单的道理,才觉得它是多么玄妙!”
方正对着墙壁出神了许久,像是突然顿悟了般,拔出长剑,迟缓地刺出,犹如墙面上那道水痕缓缓流下,火苗离得有一丈之远,却被这剑气给刺灭。
方正满脸欣喜,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又接连刺出几剑,一丈之外的篝火忽明忽灭,最终完全熄灭。
方正又举起剑,略一沉吟,便舞动起来,只见他剑招飘逸如行云流水,身法灵快如清泉作响。快若惊天霹雳,慢若墙上屋漏之痕,一把长剑时而轻如鹅毛,时而有千钧之重,在他手中时而灵巧飞动,时而迟滞难行,气势如长虹如惊天霹雳。
手中剑越舞越快,快到极致时,又迟缓下来,剑尖慢慢刺破空气,发出嗤嗤啦啦的声音。
终于剑势走尽,方正收起了剑,浑身已被汗水打湿。
方正再次抬头看向那墙上的屋漏痕,自言自语道:“凝重自然以柔克刚,既是笔意,又是剑意,既能力透纸背,也能剑气凌人!唐人颜鲁公诚不欺余!今日受这屋漏痕启发,创出这六招二十四式剑法,就称它为屋漏痕剑吧!”
至此,方正终于不再受慕容丹青教他的那一招剑法束缚,从屋漏痕这个书法著名论述中悟出一种使剑的感觉——自然又凝重,从而创出第一套自己的剑法,这几招剑既精妙又暗含剑气,威力非同小可,对于没有内力的方正来说,能发出剑气,是他不敢想的事。
“好飘逸的剑法!”一女子声音传来,那声音温婉如玉,悦耳得很,方正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转过身来往外看去,竟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站着两名白衣女子。
“蓬莱仙姑?”方正看着眼前那仙气飘飘的女子,一眼就认出来十年前在漠北见过的柳羽蝉,有些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
十年来,她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高冷美艳,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柳羽蝉面带笑意微微颔首,算是和他打过招呼。
再看她身后,另一女子也穿着一身白衣,背上背着一把古琴。这女子比柳羽蝉要高半个头,身材高挑四肢纤长,只见她一头乌发如云,一张鹅蛋脸上分布着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似乎吹弹可破。黛眉之下是一双如含秋水的眸子,眼神深邃又淡然,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她看起来比柳羽蝉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方正拜见蓬莱仙姑!”此时,方正回过神来,恭敬行了一礼。
“你认得我?”柳羽蝉淡淡问道。
“十年前,在漠北,您救过我与何玄霄大哥!还送了我一瓶玉露丸。”说着,方正从怀中取出那个精致的瓷瓶。
“你是那中了琅琊三邪五毒散的那个小小少年!你竟然还活着?”柳羽蝉语气中有些惊讶。
“我家先生十年来为我内外调理,毒已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仙姑当年赐药之恩!”方正郑重说道。
“看来是遇上高人了,不然就可惜你这天赋了!你这玉露丸为何不曾服用,解不了毒,也能助你提升!”柳羽蝉瞥了一眼方正手中的瓷瓶,便已看出瓷瓶里玉露丸几乎未动。
“要是吃完了,恐怕也撑不到今日,若是不吃,留在这里,就是一种激励和希望!每当痛苦难耐的时候,便把这瓶子拿出来看看,身上也就没那么疼了!”方正解释道。
柳羽蝉身后那年轻女子听完方正的话,觉得他说这样的话有些憨厚,嘴角微微一动,似笑非笑。
柳羽蝉嘴角一抿,也觉得这少年有这意思,又问:“刚才你练的那套剑法叫什么名字?也是你家先生教你的么?”
“嗯,也算,也不算,先生教我书法,刚才,我见屋顶漏水,水流穿石,体会到了小声说的书法中屋漏痕的道理,有些感悟,便提剑自创了这套剑法,不过尚不成熟。”方正缓缓说道。
“果然是天赋异禀!由书法入手,以笔意为剑意,嗯,有些意思。”柳羽蝉点头说道。
说话间,方正抬头看了一眼柳羽蝉身后的那名年轻女子,二人目光交接,方正只觉脸上一烫,如电打一般,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