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覃无奈摇头,用眼睛扫了一眼陈婉握住的手,他微微转动,陈婉默契地将手放开,他则长腿一伸就与陈婉并肩,向着陈敏房间方向而去。陈敏房间。她正脸色阴沉地坐在床上。夏闵那老不死为了那个贱人打了她,让她里子面子全输了个光,要不是还想在夏家呆下去,夏程还未结婚,她有牵挂,当时她就恨不得与那老不死同归于尽。她自年少时就看不上夏闵,要不是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也不会行那样的
陈婉起初认为夏闵让家中众人留下祭祖是为了让夏家权利顺利过渡,让夏覃的话事人身份得到众人以及祖宗的认可。
但真正走进祠堂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夏家祠堂与其说称为祠堂,不如说是祠塔,它位于夏家老宅的西北方,邻水靠山,外形成塔状,是夏家老宅最高的建筑。
塔内布局也不似陈婉了解的任何一座塔,没有楼梯塔层,有的是如星斗从塔尖成环形排列而下的烛火,而每一根亮着的蜡烛后面都放着一个牌位。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陈婉当时的心情,她只是呆在原地,愣转头睁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情景。
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陈晓之灵位、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张正之灵位……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军夏琛之灵位、夏氏夏治之灵位……
“很震惊?”夏季妻子将点燃的香递给陈婉,拉着她走到牌位前,一起将香插入香炉中,拜了三拜,才问道。
陈婉点了点头。
“我家虽与夏家关系不错,但我在订婚前也是没资格进入夏家祠堂的。
第一次来这时,我也如你一般呆在了原地。”女人眼神弥散似在回忆往昔,又似在跟陈婉解释。
“夏家祖上历代都是望族,发展到夏祖父那代仍是海市大族。
民国后期,战火四起,夏祖父先是加入了革命党,后又亲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算是为新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女人指了指几乎排满灵位的左侧:“这些灵位据说都是祖父手下的战士,他们死之前有的还未成年,有的正值壮年,年龄不一,但都有共同点,他们死在了战争中,几乎凑不齐尸首,且没有后人,父母也已故去。
他不忍心这些战士无人供奉,所以就在老宅修了这么一座祠堂。”
说到这,女人嘲讽一笑:“夏家哪怕是黄口小儿都知道年关祭祀的重要性,只有陈敏那傻子,才会在这种事上耍心眼。
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大哥?
呵,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陈婉此刻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对陈敏作死行为的幸灾乐祸,她只是终于明白了夏闵如此重视祭祖的原因。
夏闵哪是为夏覃立威,他是尊重这些留在夏家祠堂内的烈士。
站在这祠堂中,陈婉甚至有片刻心疼夏家的列祖列宗以及夏闵,有夏程那样丢脸只知道闯祸的后人,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所以,这场祭祖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了吧?”女人见陈婉沉默着没搭腔,也没介意,只是扫了她一眼。
陈婉抬头,环视了一圈牌位,沉默点了点头。
祭祖时,陈婉换了身颜色裁剪都偏沉稳大气的深蓝色古法旗袍,并不修身但却足够端庄,因为陈婉皮肤白,所以旗袍穿在她身上也不显得古板严肃,倒是完美地将她娇软的面容都衬得更为端庄大气几分。
夏覃暗自点了点头,抬腿走到陈婉身边。
夏家的祭祖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在祠堂进香,后半部分则是众人前往祠堂外的湖边放灯。
陈婉尽心尽力操持,自然赢得了包括夏季在内的一众夏家人的认可。
“不知,那些前辈的英灵能否找到回家的路。“陈婉与夏覃蹲在湖边将灯放于湖中时,低低感叹了一句。
夏覃眉眼温柔地看向越飘越远的河灯:“我们夏家人每年都祭祖,想来前辈们这些年坐在船上顺着湖泊流出夏家,早已找到回家了的路。
故土与夏家这条路,他们走了很多次,熟得不能再熟,不用担心。”
海市这边有一个传说,相传,为了让死在故乡之外的人找到回家的路,供奉之人每年祭祀时都会在水里放一盏刻有故去之人名字的河灯,水联通四海,可以带着故去之人寻到回家的路。
陈婉看着湖泊上明亮的灯火,眉眼也柔和下来,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是了,前辈们应该早已找到回家的路了。”
夏覃站起,向着陈婉伸出手:“起来吧,你穿的鞋跟挺高,别蹲久了,容易晕。”
陈婉心中一跳,仰头看向夏覃,对方身后就是祠堂,一排排烛火的亮光从祠堂内照出来,仿佛给站在黑暗中的夏覃镀上了一层金光。
陈婉眨了眨眼睛,看着夏覃清澈的眸子,暗自在心里念叨一句得罪了。
她弯起眸子笑得狡黠,没有去牵夏覃的手,而是一把握住夏覃的手臂,借力站起,促狭道:“小叔叔哪是在关心我腿麻不麻,你是想去看阿姨,但是有不好独自去,想找我作陪吧?”
夏覃大方点了点头:“那你可愿同去?”
陈婉拽着他的手臂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打趣道:“去,怎能不去!
我才站稳脚跟,怎敢不帮盟友的忙?
要是我敢拒绝,祠堂里的这些前辈们第一个不同意!”
夏覃无奈摇头,用眼睛扫了一眼陈婉握住的手,他微微转动,陈婉默契地将手放开,他则长腿一伸就与陈婉并肩,向着陈敏房间方向而去。
陈敏房间。
她正脸色阴沉地坐在床上。
夏闵那老不死为了那个贱人打了她,让她里子面子全输了个光,要不是还想在夏家呆下去,夏程还未结婚,她有牵挂,当时她就恨不得与那老不死同归于尽。
她自年少时就看不上夏闵,要不是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也不会行那样的龌龊事,这么多年,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却换不来他半句暖心的话。
只要那个女人一出现,哭一哭,他就能出手打她。
呵,陈敏冷笑一声,只觉得恶心。
她进入房间那一刻就等着夏闵来低头,她就不信,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不出现,夏闵能向祖先,能向那一塔的牌位交差。
她不慌不忙地与陈馨倒苦水,掐着时间点就等着人上来请她下去操持祭祖。
可她端足了架子,摆足了姿态,左等右等,房门外都没响起脚步声。
眼睁睁地看着祭祖时间都过了,却没有一个夏家人来敲响她的房门,她气得眼睛通红。
陈馨正拿着鸡蛋给她揉着脸,看着陈敏阴着一张脸,胸口不断起伏,眼看就在爆发的边缘,拿着鸡蛋的手都颤了颤。
“夏闵!张绾!贱人!一对狗男女,好样的!”
陈敏终是忍不住怒火,骂人的话字正腔圆,她站起身来,将垫腰的枕头撤出丢在地上,神色癫狂。
陈馨则吓得鸡蛋都掉到地上,她一向是知道自家姑姑脾气大的,但没想这么大。
祭祖这么重要的事,夏闵也敢随随便便地煳弄过去?!
陈馨在房间内,陈敏就算再如何生气也拉不下脸主动下楼去找夏家人问个明白,只能在屋子内打杂东西泄愤。
她越想越气,直接绕到床头,将床头柜上的水杯向着门砸去。
陈敏存了夏闵亲自来请她的心思,所以房门她并未反锁,夏覃敲了半天门不见里面的人应答,只是不断从门内传来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辱骂声越听越离谱,老宅不隔音,为了不闹笑话,夏覃与陈婉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夏覃只得皱眉拧开房门把手提醒道:“大嫂慎言!”
谁知夏覃一开门,迎面飞来的水杯就正中他的眉心,陈婉吓得惊呼一声。
夏覃常年在部队里练就了好身手,稳稳接住水杯,陈婉这才放下心来,她冷脸看向罪魁祸首:“阿姨,好大脾气,但防旁边不是小叔叔,放换做其他人,想来已经挂彩了。”
夏覃捏了捏眉心,想着夏家的一堆糟心事大半都来自长房,来自眼前这个女人,也忍不住眉眼含怒,提高声音吼出一句:“大嫂!!”
陈敏被夏覃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她打量了二人身后,不见夏闵,又见陈婉看了她的笑话,联想到和陈婉名字相近的那个贱人没准也在暗处笑她蠢,立马暴怒起来。
“夏闵!他好得很啊…祭祖都不来喊我…他是不把家规放在眼里了!
怎么,夏家人一个两个装傻,都不来唤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长房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