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远心不在她身上,肯定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谢随远却掀开车帘,翻身下去:“这件事情日后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谢随远这一趟走的很急,直到夜半才回来。陈妩听见露珠禀报的动静,抬了抬眉,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谢随远不会回来了。但谢随远也没回凌云阁,陈妩落个清闲。本想着第二日再寻他问一问此事,没想到谢随远却闭口不提,只说再等等。于是陈妩也没再管,将白日的精力放在崔氏交给她的大小事上。刘嬷嬷每日来凌云阁传授些管家之道。
陈妩回门这一趟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在陈家,除了陈宏向谢随远讨教一些朝廷之事,言语之间多有讨好之意,徐氏和陈青娇就差把不欢迎陈妩写在脸上了。
陈妩顶着她们的眼神,慢悠悠的坐在凳子上喝茶。
端起茶盏,动作悠然地抿了一口。
嗯,就是喜欢她们看不惯她,又干不过她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徐氏才发现谢随远陪着陈妩回来还带来了许多古玩名画送给陈宏,还有一些是给府上女眷准备的熏香、香囊和一些新样式的首饰。
陈妩看见徐氏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
她不由想到以前的自己。
人的见识不同,果然心态都不一样。
崔氏给陈家准备的这些礼物,甚至还比不上给陈妩那一份的十之一二,却已经让徐氏变脸比翻书还快。
如同上一世的她一样,井底之蛙,根本没见过巅峰的冰山一角。
自己以为最好的东西,不过是人家指甲缝里随便露出来的一点。
傻到后来才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
陈青娇瞧了一眼,根本笑不出来。
也是当过侯府主母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在侯夫人崔氏眼中根本不算些什么。
如此一想,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
霍远忙完了官署的差事,借着送信的机会向自己亲信传递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看时辰差不多,快马加鞭赶去陈家接陈青娇,今日回门陈青娇缠着他要去宰相府一趟,他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接近首辅的机会。
到门口,霍远翻身下马,余光中就看见旁边停着的马车车壁上有永清侯府的标志。
莫名的,他又想起那个口出狂言的女子。
永清侯府的马车上,车夫一甩鞭子,马车缓缓行动起来。
隔着一道帘子,霍远隐隐约约看见转过来的半张侧脸,几缕青丝与垂落的步摇流苏相纠缠,转瞬即逝。
霍远一阵恍惚,像溺水一样,自胸腔渗出一股即将失去某种珍贵东西的恐慌感。
“夫君,为何站在此处发愣?咱们该回去了。”
突然插入陈青娇的声音。
周遭潮水尽退,霍远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浸出了冷汗,有种后知后觉的眩晕感。
陈青娇敏锐的感觉到霍远情绪不对,只是霍远很快就回过神来,三言两语就遮掩过去。
*
马车刚在侯府门口停稳,有个小厮靠近谢随远低声说了几句,谢随远脸色骤变。
陈妩见他着急要走,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回来,主动扯开话:
“世子,你打算何时将那姑娘接进府中?我好提前告知母亲。”
陈妩在谢随远面前没有敬称也没有用谦称。
谢随远心不在她身上,肯定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谢随远却掀开车帘,翻身下去:
“这件事情日后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随远这一趟走的很急,直到夜半才回来。
陈妩听见露珠禀报的动静,抬了抬眉,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谢随远不会回来了。
但谢随远也没回凌云阁,陈妩落个清闲。
本想着第二日再寻他问一问此事,没想到谢随远却闭口不提,只说再等等。
于是陈妩也没再管,将白日的精力放在崔氏交给她的大小事上。
刘嬷嬷每日来凌云阁传授些管家之道。
“少夫人,这管家之事往大了说要管理家族的财产和领地,往小了说管理府中人丁。”
“奴婢今日先教夫人看账本,能看出账本的问题,是少夫人学管家的第一步……”
刘嬷嬷说完这些便离开了,离开前只叫陈妩好好看崔氏之前给的账本。
露珠端了盅银耳吊梨汤,掀开门帘走进来。
“少夫人,天色渐晚,先喝点梨汤垫垫。”
陈妩放下手中的账本,微微捏了捏太阳穴。
许久没有做这些事了,再拿起账本来看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嬷嬷让姑娘看账本?可少夫人不是前些日子早已看过?”
陈妩看了看小桌上角摞着的几本账本,拿起调羹,只是喝汤,但笑不语。
这些账本,学问可大着。
“嬷嬷教了方法,少夫人肯定还要再仔细瞧瞧。”
绿绮跟在露珠身后,原木小盘上端着漱口用的茶水。
她房中的这几个丫头,一同伺候时间久了,熟悉起来也慢慢的能接话了。
陈妩大事上有自己的主意,闲暇时候也爱纵着她们聊些闲话。
以前卧病在床太久,成天在药罐子中泡着,身边也没几个能说话的人。
身边多几个人,有种自己还尚在人世的真实感。
“你们两个明日去前院瞧瞧,若是遇见世子回来,请他过来一趟。”
说起这个露珠就来精神了。
世子一直冷落自家少夫人,连凌云阁的门都没进过。
露珠晃晃脑袋都知道是去哪儿了,偏偏少夫人下了死命令不准声张,平日里喝茶练字赏花偶尔还喂喂鱼,甚至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套拳法,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我,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打起拳来,实在看不出着急。
婢子抓了抓头上的双丫髻。
白瞎了世子一表人才,实在是忒没眼光!
现在陈妩放了话,露珠二话没说,天天去遵守。
*
陈妩第二日一大早便梳妆打扮去给崔氏请安。
“儿媳给母亲请安。”
崔氏对她依旧很热络。
她将刘嬷嬷放在陈妩身边,有教导陈妩管家的用意,也有顺便盯着谢随远去处的意思。
知道这阵子陈妩受了冷落,她又不好直接挑明其中的缘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儿媳今日前来,除了给母亲请安还有一事。”
“前些日子母亲交给儿媳的账本已经全部核查了一遍,儿媳有几处问题想要向母亲讨教。”
崔氏朝跟在陈妩身后的刘嬷嬷投去目光。
刘嬷嬷也是迷茫,不知晓陈妩要说的是哪件事。
“阿妩说来听听。”
陈妩则翻开账本,指着一处记录。
“从去岁到今夕府上银钱支出笔笔有去处,皆记录在账本上,但儿媳从头到尾翻阅过后发现从去岁腊八后,有一笔出账一万两的银钱。无论如何也对不上数目,这才拿来与母亲过目。”
说话的时候,陈妩还瞥了眼崔氏,见她脸上无任何意外,便知道这笔账在她心中早有数。
其实这笔银子支出并不十分难找,崔氏既然单单将这几本账本交给陈妩,就是存心让她发现其中的端倪。
崔氏当然不意外,因为这一大笔银子就是被她儿子拿出去修缮酒楼的。
费这么大一笔银子,连地契都买断了,可不就打着金屋藏娇的主意?
崔氏曾经用强硬的手段逼迫林芷晴为妾,这些日子,儿子的异样她也看在眼里。
林芷晴被他藏了起来,连她这个母亲都不知道在哪儿。
母子俩一直都在暗中较劲儿,比谁先妥协。
在此之前,她想方设法给陈妩透个信儿。
这账本,便是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