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上的管事妈妈早已哭花了脸,月姬今日若真当众脱了衣,她这些年往她身上砸的银子可就都打水漂了。哪个天杀的说王家七郎文雅如仙,这分明就是个煞星,管事娘子如今肠子悔青,不该招惹这些泼天富贵。船阁里,月娘已经将自己妆匣里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不少塞给小自己两岁的亲妹子。“星儿乖,姐姐不能陪着你了,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攒下的赎身钱,今日姐姐一并都给你了。”虞星儿哭得梨花带雨,“阿姊你这是做什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不要丢下我。”
此时王家官船的阁楼内。
司马昱慵懒地斜靠在卧榻上,身着鹅黄宫装的妙龄侍女正跪在一旁小心捶腿,不远的一侧,一名粉衣侍女正在低头弄香。
王家七郎眼见他将手中的瓷盏扔了出去,起身走到案台前,又重新捧着一盏茶汤送到少年君王跟前。
“君上息怒,何必同他们一般见识?”
司马昱冷睨着眼前的茶,乖戾地目光在王憬筠脸上逡巡了一圈,淡淡道,“你倒是不与她们一般见识,所以她们才敢踩着你的脸上门自荐枕席。”
王筠笙不卑不亢,“花船拦道便是西蜀自古的风流韵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们不过是乱世浮萍想找个依托罢了。”
司马昱眉峰一挑,抬手接过眼前的茶汤,“既算不得什么大事,七郎便纳了这浮萍吧~”
王筠笙微愣,立马明白了君王心思。
王家规矩大,他又是王家嫡长房嫡长孙,哪有还未娶妻便收伶姬做妾的道理,君上这是要打王家的脸。
眼见王筠笙迟疑,司马昱不怀好意地说道,“七郎你若纳了这女子,孤自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失了体统。听闻你这几年跟着了渡也算半个佛门弟子,孤实在好奇,这佛门弟子到底是守戒重要还是普渡重要?”
王筠笙面冠如玉,听闻司马昱戏谑佛主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原本在外游学,忽然接到家中密令,天子游巡琅琊着王氏子孙护送回都。
众人皆知,王氏子孙中以王家七郎最为出色,小小年纪便拜入天下第一九皇了渡门下。与其他世族子弟不同,王七郎从不贱武道,不仅学识渊博还是个中四品的高手,寻常王孙公子的佩剑都是摆设,而他的凤翘剑,一剑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是故这等护送君王回都的辛秘大事,王氏第一个便想到了自家砥柱,王七郎。
只是王筠笙完全不曾预料到,这少年君王不仅喜怒无常,心思更是诡谲。这半月的相处他早已体会出了司马昱刁钻的性子,现在便是他不敬神佛他也能淡然处之。
“七郎既然这般犹豫,孤就不为难你了,那便由着浮萍漂泊吧。”
王筠笙抬眸看了司马昱一眼,双手抬高,齐眉拜谢,“七郎叩谢君上赏赐。”
司马昱微微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琅琊王氏自恃血脉高贵,连司马家的公主都看不上,今日竟会同意纳下一个低贱的乐姬?
这个王七郎还真有几分菩萨心肠?
不过,司马昱也乐见其成,这些个自视甚高的世族早该好好调教调教了。
他莞尔,眼里颇有些愉悦,“那孤就恭喜七郎了。”
*
船外之人并不知道阁楼中是何情况?所有商船的船工都翘首以待,占据了最佳位置,只为一饱眼福。
花船上的管事妈妈早已哭花了脸,月姬今日若真当众脱了衣,她这些年往她身上砸的银子可就都打水漂了。哪个天杀的说王家七郎文雅如仙,这分明就是个煞星,管事娘子如今肠子悔青,不该招惹这些泼天富贵。
船阁里,月娘已经将自己妆匣里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不少塞给小自己两岁的亲妹子。
“星儿乖,姐姐不能陪着你了,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攒下的赎身钱,今日姐姐一并都给你了。”
虞星儿哭得梨花带雨,“阿姊你这是做什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不要丢下我。”
月娘也跟着低泣,“星儿,这般屈辱姐姐是万万受不住得,王家是咱们惹不起的贵人,姐姐要不想出丑于人先,便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老婆子,你莫哭了,王家七郎心善,瞧中你家女儿了,快送上船来罢。”
阁里的两个姑娘原本哭的正殇,不想突然又听到一声女音,两人皆是一愣,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趴向窗外。
说话的女子正是司马昱的贴身侍女,侍香。她一袭粉色宫装,姿色灼人,才露一面便引得众船工们目光流连往返。
管事妈妈号到一半,忽然听见这等福音,哭声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贵人此言当真?”
侍香眼神傲然,“贵人不敢当,你家姑娘的事自有我家贵人做主,送上来罢。”说罢,便无视众人的痴迷,头也不回进了阁楼。
众人见状唏嘘不已,何等贵人?这般姿色的美人也不过当个寻常侍女差遣,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管事妈妈回过神,也顾不得什么体面,连滚带爬往船阁里跑去。
要真入了王家七郎的门,月姬这辈子也算平步青云了。
另一边,顾妙音见了侍香露面,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司马狗儿果然就在这艘船上。
还真是冤家路窄。
少顷,一名妙龄女子由着管事妈妈搀扶,慢悠悠走了出来。
那女子一袭湘妃色斗篷堪堪遮住了脸,怀里抱着一张琵琶,摇步如弱柳扶风,光一个背影便惹人怜爱。
顾妙音只瞧了一眼,目光便锁在了那女子身边的小侍女身上。
那小侍女十四五,身量还未张开,虽伏下低垂着眉眼,但顾妙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虞星儿。
啧啧~看着眼前孱弱的小人儿,顾妙音唏嘘地摇了摇头,果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这么一张美人皮,司马昱怎么就舍得让谢灵毓扒了她的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