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依言回屋躺着,宋凝倒了热茶先让他饮下,又问了具体症状,便匆匆出园子问府上大夫治疗风寒的药方,抓了药后命小厨房熬下,端进屋时周砚睡着了。宋凝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放置一旁,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心底只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周砚练武体魄应该不错才是,怎会淋淋雨就生病,倒比姑娘家还娇贵。难不成是昨夜睡地板着了凉?宋凝摇了摇人,低声唤道:“少爷,喝药了,喝完药再睡。”周砚低应一声,宋凝见他转醒,俯身将枕抬高让他靠起,将碗凑近,周砚闭着眼刚抿一口,就抗拒皱眉:“……好苦!”
韩树山与孟凡忠走出谢家大门后径直坐上马车离开,走了一节路后,韩树山微微眯起眼:“大人,那个女子……”
孟凡忠道:“宋凝。”
韩树山道:“我总觉得好似在哪见过她。”
韩树山想起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偏头沉思,却莫名的与黑夜中的那人对上,直觉令他一震,心道:“莫不是她?”
孟凡忠闻言沉默片刻,说:“手痒痒了?我劝你别贸然动手,宋凝不是一般女子,她既能在能人济济的肃北军中声名鹤立自有其道理,可别门缝里瞧人,觉得她是个扁的。”
韩树山心底有些不以为然,却应声道:“是。”
孟凡忠道:“眼下追查刺客之事要紧,我马上要进宫面圣,你将余下可疑之人再仔细审查一遍,人该放便放。”
韩树山应是。
皇帝遇刺一事虽未声张,但也传得沸沸扬扬,恰逢大雨,燕京京郊洪涝愈发严重,工部尚书崔从简直坐立难安,带着人冒雨兴修水利,安置灾民的事宜交到了新上任不久的礼部侍郎谈程颐身上。
赈灾一事原也不该由礼部的人来管,可皇帝遇刺之前点名此事交由谈程颐负责,看来是极为倚重这位新上任的礼部侍郎,此番若是立功,再往上升只是时日问题。
因为锦衣卫这一番登门,谢允谦着实是气着了,待人一走便冷下面来,他嫌少对周砚如此严肃,周砚不敢嬉笑应对,正襟危坐。
谢允谦道:“说,昨夜去晚春楼干吗了?”
周砚道:“就是好奇去逛逛。”
谢允谦拿他无法,昨夜实在过于凶险,韩家如今还不知道如何,韩呈跪了一早上人被抬到太医院,皇帝依旧没表半句话,他哂笑一声,愠道:“前两日你大嫂替你的亲事操心,回来同我说你倒也愿意定亲,我还当你真愿意,原来在这等着呢!”
谢允谦起身踱步,负手看向厅外:“你若是真不愿意,说一声便是,折腾这些做什么,闲的慌是不是?既闲得慌吏部正好有个空缺,你去学一学为官之道收收性子。”
周砚道:“大哥你知道的,我无心官场,你勉强我去,吏部的史大人年事已高,他可经不住我折腾,到时候又惹祸,御史的那些言官可又有得参了。”
谢允谦看了他一眼,说:“你倒会拿这个当理由,既生在谢家,怎可能不入仕途?”
周砚朗朗一笑:“谢家不是有大哥你嘛,我只想做个衣食无忧的纨绔子弟。”
谢允谦道:“九霄,你自幼便饱读诗书文武双全,纨绔子弟可不是你这样,大哥自小对你要求严格,是希望你将来能撑起整个谢家。”
周砚道:“大哥说的什么话,谢家有你便成。”
谢允谦皱着眉,不赞同道:“说的什么话?你才是谢家嫡……”
“什么嫡不嫡,我只知道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弟弟。”周砚收敛笑意:“大哥总是分这般清,倒显得我们兄弟二人生分了。”
谢允谦沉默一瞬,说:“好,这件事暂且不说。”
谢允谦看了宋凝一眼,说:“今日借着胡大人,锦衣卫才灰溜溜的走了,寻个机会你上胡府致谢。”
一提到胡荣,周砚情绪明显变得抗拒几分,可谢允谦说得在理,他无法反驳,只得应道:“我知道了。”
谢允谦顿了顿,又道:“韩家因为晚春楼的事,结亲是不可能了,施家那姑娘太过柔弱,确实不适合你,你若是不愿意这件事就再缓缓。”
周砚点着头不说话。
谢允谦这才看向一旁许久未说话的宋凝,这是宋凝到谢家这么久以来,谢允谦第一次认真瞧人,她沉默的立在周砚身侧,微垂着眼,遮住了所有神色,也敛起所有锋芒。
有些人只站在那里,便知是玉是瓦。
谢允谦暗叹,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宋凝人虽在谢府,可沁园上下乃至周砚没一人将其视为真正的下人,谢允谦更心知,此人日后不会拘于这小小园子内,她自有自己的路走。
谢允谦年长她几岁,淡笑着承了今日这份情,说:“多谢姑娘援手。”
若不是宋凝开口,谢允谦是绝不敢提及胡府之事,胡荣此人顽固至极,想让他出言帮助周砚简直难如登天。
宋凝微微颔首:“我应该做的。”
谢允谦没再说什么,望向厅外雨色,默立须臾,道:“这场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二人随他的话皆向外看去,一时无言。
回到沁园时,宋凝将从小厨房取来的红豆糕掰碎喂着六月,窗外便是荷花池,六月捣蒜般吃着食,宋凝低头看鸽子出神,屋外响起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周砚丧着一张脸:“你看看,我好像又病了。”
宋凝闻言起身,走到人跟前,昨夜周砚半边身子淋湿,他自小娇生惯养的,生病也不是不可能。
宋凝探了探周砚额头,凝眉感受片刻,说:“没起热。”
周砚说:“……可是我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
宋凝疑道:“刚刚在前厅不是还好好的?”
“可我就是觉得乏力难受。”
难道是风寒?
宋凝道:“我去叫府上大夫来。”
“别。”周砚拦住她:“我昨日去晚春楼大哥刚刚就训斥了我,若是知晓我还因此事生病,估计又要惹他不高兴。”
宋凝说:“我不是大夫,不会治病。”
周砚静静瞧着人不说话,却透露出一种我不管的意思来。
宋凝叹息一声,说:“回榻上歇着,我想想法子。”
周砚依言回屋躺着,宋凝倒了热茶先让他饮下,又问了具体症状,便匆匆出园子问府上大夫治疗风寒的药方,抓了药后命小厨房熬下,端进屋时周砚睡着了。
宋凝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放置一旁,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心底只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周砚练武体魄应该不错才是,怎会淋淋雨就生病,倒比姑娘家还娇贵。
难不成是昨夜睡地板着了凉?
宋凝摇了摇人,低声唤道:“少爷,喝药了,喝完药再睡。”
周砚低应一声,宋凝见他转醒,俯身将枕抬高让他靠起,将碗凑近,周砚闭着眼刚抿一口,就抗拒皱眉:“……好苦!”
宋凝哭笑不得,说:“这是药,又不是糖水,自然苦了。”
“加些蜂蜜,刚好前一阵十三从食坊买了罐野蜂蜜。”
宋凝见他脸都被药苦得皱了起来,只得无奈放下碗,在屋内寻了一圈,周砚才想起来提醒道:“蜂蜜前几日好像被十三移到画房去了。”
宋凝道:“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