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元存噘嘴反驳道:“姐姐怎知我会不会打马球?整个西京城都没有打得过我的!”他说这句话的嗓门有些大,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祝元存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懊恼道:“唉!希望他们都识相些,这件事别传到父亲耳朵里。”祝思嘉问他:“你就真的甘心在这里淋雨看着他们?”祝元存眼睛都亮起来了:“姐姐的意思是可以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也对!若是得陛下首肯,父亲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笑着看我打!”
祝元存看到朝他走来的祝思嘉,下意识拔腿就跑。
祝思嘉轻斥道:“元存!站住!”
祝元存只得停下脚步,低头靠墙而站,像极了做错事被罚的小孩子。
“见过美人。”
祝思嘉到他面前,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一把伞递给祝元存:“你我二人是姐弟,无需这般客套。元存,你老实告诉我,为何要在这下雨天傻乎乎地淋雨呢?”
其中缘由她自己也能猜到十之八九,可她还是想听祝元存亲口说出。
祝元存始终不敢抬眼,他小声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马球……可是父亲从不让我做这些,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他们。”
大秦谁人不知燕王是靠军功起家上位,哪怕文帝时期重文轻武,燕王也能凭借替大秦打下半壁江山的卓越战绩,封为大秦史上第一位异姓王。
巅峰期一度功高盖主,封无可封。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和帝时期,为刚出生的祝思嘉求得与晏行的婚事,换作常人想将庶女嫁入皇室为正妃,多少是要费些心思。
而到晏修这一朝,朝堂局面已呈两极分化之势,文臣集团几乎出自外戚一系,以燕王为首的武将也与外戚党交好。
这怎能不让晏修忌惮?
晏修今年二十二岁,却已在位十一年之久,在这十一年里,他并未如愿变成外戚党手中的傀儡,反而靠自己的各种雷霆手段与外戚抗衡多年。
谁都看得出来当今陛下是个野心勃勃的主,行事方式又极其残暴狠辣,重酷吏、连坐制、诛九族、各类极刑早已是家常便饭。
敢与他对着干,先掂量掂量自己全家老小的脑袋够不够他砍。
燕王膝下只有两名儿子,皆是妾室所出,他最疼爱的便是虞氏所生的祝元存。
他舍不得让祝元存继续从武,步自己的后尘。自古以来武将都讲究一个功成身退,所以这些年他都对祝元存的学业严加管束,不让他习武。
若是祝元存接手燕王麾下二十万大军,届时整个燕王府将迎来灭顶之灾。
不出意外,燕王会为祝元存请封世子爷作为他的及冠礼。
造化弄人,谁有能想到上辈子祝元存在燕王的强硬要求下弃武从文,他心眼少,还没当上新任燕王,就被文臣迫害流放岭南。
祝思嘉好歹在燕王府住了几年,祝元存是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这小子总能钻到空子偷偷拜师习武,即使被燕王发现动用家法也屡教不改。
弟弟这辈子绝不能走上前世老路,他的资质去研习书本,可比不过那些书香世家出来的公子哥。
若是……
祝思嘉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掏出手帕替祝元存擦去面上的雨水,柔声嘱咐他:“可是你想打马球,光在这儿站着看是不够的,你得学呀。”
祝元存噘嘴反驳道:“姐姐怎知我会不会打马球?整个西京城都没有打得过我的!”
他说这句话的嗓门有些大,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
祝元存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懊恼道:“唉!希望他们都识相些,这件事别传到父亲耳朵里。”
祝思嘉问他:“你就真的甘心在这里淋雨看着他们?”
祝元存眼睛都亮起来了:“姐姐的意思是可以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也对!若是得陛下首肯,父亲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笑着看我打!”
“看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上,看着陛下是我姐夫的份上,姐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嘛!”
说罢,他扯着祝思嘉的衣袖像条小狗儿一样撒娇,就差在地上打滚,祝思嘉的随行侍从都捂着嘴憋住笑声。
祝思嘉揉了揉他的脑袋:“行啦,你是我的弟弟,这点小要求算什么?”
与此同时。
晏修站在高台上背手看着雨幕中的姐弟二人,脸上挂着不自觉的笑。
晏为向他请安才将他的思绪从祝思嘉处拉回来。
“皇兄,你这回是真的栽了。”晏为好意提醒他,“从前没见你脸上露出过这种笑。”
毕竟他从前笑起来的时候,不是诛人九族就是抄家流放。
晏修斜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晏为一本正经道:“男欢女爱浅尝辄止即可,毕竟,她是燕王府出身。”
晏修垂睫浅思:“她不过是个小庶女,朕也并非昏君。怎么,湘王是在质疑朕的定力?”
他肉眼可见地烦躁,换作常人早就退避三舍,晏为却毫不犹豫将他所查之事和祝思嘉救下朱雅一事告诉了晏修。
祝思嘉在燕王府的遭遇被晏为查了个一清二楚。
晏修本以为她只是不被待见,没想到居然不被待见到这种程度。
而她贸然救人一事……
晏修抬眉:“她心思单纯善良,救人亦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好质疑。”
晏为却郑重其事:“可那紫发女子实在来历古怪,臣已将她安置在京内,若是要取她性命,全凭皇兄的旨意。”
从前他们不是没见过和她一样衣着怪异的女子,那女子是凭空出现在皇宫内,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想亲近晏修,每天神神叨叨地说自己可以助力晏修改变这个时代。
那个愚蠢的“你身居高位会不会寂寞可怜”的问题,也是从她口中问出来的。
她最后的下场便是被晏修赐毒酒一杯。
晏为继续道:“祝美人的眼神,臣觉得奇怪。臣也算大秦第一风流,见过形形色色的豆蔻少女,可唯独她的眼神,臣总觉得空洞又疲惫,不像她这个年纪所有。”
“总之,皇兄还是提防为上。”
晏修没好气冷笑道:“老七,你的疑心病是不是比朕还重了?一个被以克父的名义送去苦寒之地长大的人,心神怎会与京中贵女一样?”
“那名紫发女子暂且留着她性命,回京再议。”
若现在便能杀了,等祝思嘉回京得知此事,她恐会问心有愧。
晏为知道他今日已频频越界,但晏修生性多疑,他表现得再怎么生气和无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便见好就收道:
“是臣弟多虑了。”
晏修不看他:“滚。”
晏为:“臣弟最会滚了,这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