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后,钱德旺道:“梅子,下次烧鸡记得真喊人家。”孙梅跺脚骂了一句。她感慨道:“我若是知道她真变了,也不会斤斤计较,一顿饺子,咱家又不是吃不起,杀鸡肯定会同她说。”王金枝收拾东西,看着新鲜的大鲤鱼,称赞道:“看看这丫头杀的鱼,一片鱼鳞都没有,像个踏实的人。”“可惜啊,明朗不要她了。”老人家一边感叹,一边替姜抒感到憋屈。说起这个,钱德旺和孙梅沉默了。他们以前是巴不得两人早点离,以后再不用成天地看姜抒在大院里撒泼,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免得带坏下一代。
姜抒早猜到钱家人反应。
她不急不缓道:“钱大哥,以前得亏你们照顾,我这不是想到往日种种,心里臊得慌,想弥补一下,再说了,我很喜欢苗苗,如果能生她这么可爱的女儿,睡觉都能笑醒。”
生女儿?
母子两人面面相觑,心底生出一丝怜悯。
离婚的消息早传开了。
钱德旺亲耳听陆衍跟陆云廷说,不管什么情况,这婚必须离。
这是原话!
姜抒顶着一张又肥又丑的脸,又是个二婚,还没个正式单位,说句难听的,就算是白送也没男人会要的。
这辈子怕是没有子女缘了。
孙梅端着一盆水进屋。
她隔着门听见姜抒说想生个女儿,脸色顿时就垮了。
当初,姜抒诅咒她生不出儿子。
一切就像昨天发生的。
为了一顿饺子,肥婆可真是下血本,说这种违心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饺子应该煮好了,我去看看。”王金枝见媳妇进屋,心底一慌,生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岔开话题。
钱德旺理解妻子一肚子气。
他笑呵呵对姜抒道:“下次人来就行了,可不许提东西。”
说着,他拿起一个苹果,递给钱苗苗,笑道:“快跟阿姨说谢谢。”
“谢谢姐姐——”
钱苗苗见吃不见打,抱着红苹果就冲到里屋,生怕老妈会抢走怀里的金疙瘩,跑的时候不忘啃一口。
“不用客气。”
姜抒笑着跟孙梅打招呼。
直到这时,孙梅才看见桌上一堆东西,从丈夫话里话外的暗示,也明白全是姜抒提来的,一时间心口五味杂陈。
她对眼下发生的种种,始终有点怀疑。
一个人的本性是贪婪,无知又野蛮,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发生改变呢?
“饺子来了,饺子来了。”
王金枝端着两碗饺子摆上桌,又将腋窝下的筷子一一摆好,一边喊钱苗苗吃饭,一边张罗姜抒。
“叶子,快来吃,这饺子是阿梅亲手剁的馅儿。”她笑眯眯道。
孙梅嘴巴张了张,想说两句话,可婆婆已经拉着姜抒上桌,还将筷子塞到人家手里,就差亲自投喂了。
她脸色霎时难看至极。
钱德旺拽了拽妻子,说道:“上桌啊,你可是主人家,总得尽点地主之谊。”
往日妻子没这么小心眼的。
饶是被姜抒强行蹭饭,也只是嘴上叨叨几句,把东西藏好,也没别的过分举动,正是这份大气,他才高看孙梅一筹。
孙梅有点难堪。
但也没说啥,就默默跟在丈夫身后一起上桌吃饭,直到钱苗苗一脸兴奋,拿起筷子叫道:“田姐姐,我爸爸买了一块肉,肉馅的饺子最好吃了。”
呱唧。
姜抒吃上一口,一嘴的大白菜,还特别的……咸。
这是打死买盐的啦。
“咦,怎么没有肉呀?”钱苗苗吃一口后,用筷子戳破一个饺子,发现里面全是大白菜,口直心快地问了。
钱德旺和王金枝吃一口后,也发现了,碍于面子,硬是憋着一句话没说,打算等姜抒走了,再好好问问。
现在好了。
场面顿时变得颇为尴尬。
孙梅脸色也很难看。
她是存了心想整整姜抒的,只是没想到人家提的东西够吃几顿饺子的,明显不是故意来蹭饭的,现在搞得她好像特小肚鸡肠……
叮——
【孙梅大娘舅家有一片竹园,孙家最近进城卖竹子,可捡漏。】
姜抒脑海里浮出38的提示音。
她正为自已接下来做什么发愁,没想到转眼就能无缝衔接了。
机会来得刚刚好。
姜抒笑着打哈哈,道:“我是发现太胖了,走路直喘气,正打算好好减减重,不能吃太多肉,孙大姐一心为我着想,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喜悦是真的。
激动也是真的。
故而,哪怕姜抒说着假话,但落在孙梅耳中,听得情真意切的,一时间,心中对姜抒的怨气一哄而散。
她脸颊红红地道:“没,没有,都是老邻居了,你别跟我见外,下次我杀一只鸡,再喊你吃饭。”
这回,孙梅是真心实意的。
“哈哈,是的,中午的肉被我送人了,吃顿素饺子,你可别介意啊。”钱德旺立马打圆场。
姜抒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儿,说起来我还想请孙大姐帮个忙呢。”她道。
这话一出,孙梅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能帮的,她不会推辞的。
“是这样的,我今天上街买东西,发现街上的竹篓竹筐卖得比我们老家贵很多倍,打算自已弄点竹子,自已动手做一批,拿去街上卖,就是搞不懂哪里有竹子卖。”姜抒愁眉苦脸地道。
咯噔。
孙梅眼神亮了。
她道:“这不是难事儿,你如果想要,我哥刚好进城卖竹子,便宜点卖给你,不成问题的,这事儿我可以张罗。”
昏黄的钨丝灯下,姜抒一张肥脸泛着油光,但落在钱家人眼中,好像没那么难看了。
莫名顺眼了。
“那感情好,真的太谢谢孙大姐了,你看看,这要不是你帮我这个大忙,我还得去乡下收竹子,麻烦得不要不要的。”姜抒笑道。
甜话又不要钱,她张嘴就来。
听得孙梅一颗心热烘烘的,对姜抒的印象改观良多,也暗暗感叹,若姜抒能一直这么好下去,那该多美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钱德旺也高兴。
原本的尴尬就这么一扫而空。
宾客尽欢。
姜抒吃饱喝足,守着钱苗苗写完作业,还点出一个写错的字,把小家伙唬得不要不要的,嘴里的“姐姐”也喊得更甜了。
等她走后,钱德旺道:“梅子,下次烧鸡记得真喊人家。”
孙梅跺脚骂了一句。
她感慨道:“我若是知道她真变了,也不会斤斤计较,一顿饺子,咱家又不是吃不起,杀鸡肯定会同她说。”
王金枝收拾东西,看着新鲜的大鲤鱼,称赞道:“看看这丫头杀的鱼,一片鱼鳞都没有,像个踏实的人。”
“可惜啊,明朗不要她了。”
老人家一边感叹,一边替姜抒感到憋屈。
说起这个,钱德旺和孙梅沉默了。
他们以前是巴不得两人早点离,以后再不用成天地看姜抒在大院里撒泼,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免得带坏下一代。
可姜抒变了呀……
天亮后。
孙梅起个大早,她早早去了路边接大哥孙炳忠,让他把竹子运到大院里。
孙炳忠还是头一次见妹妹对自已这么热络,喜笑颜开道:“梅子,你要这么多竹子干啥,咱家多着呢,你想要多少拿多少,哥不收你钱。”
孙梅懒得解释。
这话没法说。
而且,姜抒会不会给钱,她真的不确定。
人家有钱买水果买鱼,但这种账目,还真不好说,若姜抒不愿意给钱,她就把钱先垫了,以后见着姜抒,腰杆子也直了。
一路推着板车,她带大哥进了大院。
几个人把竹子全部卸在院子里的空场地上,孙梅见弄得差不多了,就去喊姜抒。
姜抒家的门虚掩着。
孙梅喊了一嗓子见没人,就推开门扫了一眼。
等看清屋内陈设时,孙梅感觉自已眼睛要被闪瞎了。
屋子里干净明亮。
墙壁上不染一丝尘埃,还贴着一张送子的海报,桌台也被擦得埕亮,上头摆着个花瓶,里头插着一把生机蓬勃的野花。
这,这还是当初脏乱差的小屋?
“孙大姐,你来了——”
孙梅一回头,发现姜抒顶着一个草帽,肩头扛着一把锄头,手腕上的袋子里还有一把小青菜。
她诧异不已。
“小青菜抽芽抽得真快,我去地里采摘了些,待会儿煮面下里头,喷香喷香的。”姜抒笑道。
“那个,我大哥的竹子运来了……”孙梅道。
姜抒一听,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进屋从抽屉里翻了翻,然后急吼吼道:“在哪里,看看要多少钱,我把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