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苏州那几月中制的香中得意之作。将匣子递过去,元娘接过后用手拨弄香丸,指尖就沾上了香气,她眼中异彩连连,一扫颓丧,欢喜道:“定是好东西,我还没用过这么好的香呢,谢谢玥哥儿。”许玥送了姐姐回去,看了一会子书,很快也睡着了。……第二日,许家张灯结彩,摆了几十桌宴席。上上下下十分忙乱,许玥早让人向冯师告了一天假,换回来一道八股题目——在即物而穷其理也。没错,冯意的思路是这样的,是你爹成婚又不是你成婚,怎么能浪费时间。
分家之后,不管暗中如何波涛汹涌,表面上是一片风平浪静。
许玥晨起晚归,一天大半时间在冯师处盘桓,默背四书,习练书法,中午散堂之后,接受冯师的“小灶”,学习如何写策论和八股。
本朝重文章,虽然八股必不可少,策论也占据了不轻的地位。
特别是在会试、殿试这两关,尤为重要。
照冯意的说法,许玥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必能走到最后两关,很多士子急功近利,基础都没打好就往上考,以后弥补起来事倍功半。
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许玥,只感觉一晃眼,次日就是继母进门的时候了。
这晚,许玥接受了许地主的精神安慰和物质安慰——新购置的三十亩良田,美其名曰,供她零花。
回来没多久,元娘就进来了,神情略带焦躁忐忑。
“玥哥儿,你还没睡啊。”
匆匆开了个头,元娘坐在凳子上倾诉自己的不安,许玥静静的听着。
灯火下,豆蔻少女柳眉轻拧,一双许家人都有的明媚杏眼望着自己的弟弟,担心继母不慈。
“原本我以为自己不怕的,想不到事到临头了,还是担心,打扰你睡觉了吧?”元娘不好意思的道。
“你是我的一母同胞的姐姐,你有事和我说,我心里高兴的很。”
“大姐姐,你放心,凡事都有我在呢。”
许玥摇摇头,语气坚定的道,她明白元娘的不安和惶恐。
后宅是女子的天下,继母一进门,天然就有了管教子女的权力,对于她来说还好,可是元娘是女子,更容易被继母辖制。
不说别的,只说元娘如今已经十二岁了,正是要定亲的年纪。
继母若是存了坏心,寻一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元娘反抗不了的。
元娘贝齿轻咬下唇,舒出一口气,脸色好看了许多,望着自己年幼却出色至极的弟弟,心中安定了不少,眼神复杂的道:
“玥哥儿,幸好,幸好有你在……”
娘当初压力极大,长房居然没一个儿子传后,终于又一次怀孕之后,不止许家,连佃户都在猜,这次长房能不能有子。
如果玥哥儿是个女孩儿……元娘心中冷笑,那一切都完了。
她和妹妹会连如今尴尬至极的甜姐儿都比不上!
元娘很明白,在这许家,玥哥儿不好了,第一个影响到的就是她这个亲姐姐。
反之,玥哥儿好了,自己就会受益无穷。
只看现在,为着玥哥儿,她在家中有十足的体面,上下都给面子。
“天色不早了,姐姐回去早些睡吧,明天日子重要,不好失了礼数。”
说着,许玥吩咐兰芬去箱子里取出一个黑漆小匣子,里面有十几枚以金箔包裹的香丸,沁人心脾的香气幽幽散发。
“这是一味前朝宫廷常用的帐中香,让丫头点了香睡,会睡得沉些。”
这是她在苏州那几月中制的香中得意之作。
将匣子递过去,元娘接过后用手拨弄香丸,指尖就沾上了香气,她眼中异彩连连,一扫颓丧,欢喜道:
“定是好东西,我还没用过这么好的香呢,谢谢玥哥儿。”
许玥送了姐姐回去,看了一会子书,很快也睡着了。
……
第二日,许家张灯结彩,摆了几十桌宴席。
上上下下十分忙乱,许玥早让人向冯师告了一天假,换回来一道八股题目——
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没错,冯意的思路是这样的,是你爹成婚又不是你成婚,怎么能浪费时间。
许玥又能怎么办,和许地主说了一声后,便回了书房,铺纸研墨,听着外面的敲锣吹鼓之声,心思从浮躁慢慢沉淀了下来。
甚至灵感大发,下笔不停,等到外面逐渐安静下来以后,她才发现,手腕生疼,执笔的手指侧面更是红肿了起来。
唬了兰芬一大跳,急急忙忙翻出药膏子来,又让喜鹊去要热水:
“我的好少爷,知道你用功,不过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啊。”
兰芬用棉帕子给许玥的手涂药,一脸心疼的道,迟疑了片刻,又道:
“大爷娶新妇,我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可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没这回事。”许玥闻言,连忙摆手,啼笑皆非的打断兰芬的话。
这一篇文章写出来,她感觉自己又登上了一层楼,颇有几分顿悟的意思。
再看纸上的八股文章,从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顺而下,气势磅礴,立意非凡。
许玥越看越满意,只觉得一天的辛苦值了。
另一边。
新娘换下了喜服,在许家下人的服侍下换上了起居衣裳。
坐在床上,心里念着李氏似笑非笑的一句话:
“看玥哥儿多出息的一个人,这么个好日子,还惦记着读书,大嫂,你的福气在后面呢。”
方氏忍不住和她唯一带来的丫鬟倾诉,丫鬟听了先是一惊,而后镇定的说道:
“小姐,你还怕什么,再难也比呆在那个家里好的多,这位玥哥儿听说极得许老爷的宠爱,读书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心高气傲也是有的。”
“您是继母,只要把心摆正,即使没有子嗣,日久见人心,总能站稳脚跟。”
说完,丫鬟又补充一句:“再说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说话的人是不是不安好心,您凡事都不去理,只一心对您的夫君就是了。”
方氏心中一凛,认同的点头。
……
清晨,新妇拜见的时候,许玥望着方氏,心里突然涌现出一句诗: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她这个继母是一个大美人,还是走娇美妩媚风的美人!
第一个念头,哦豁,亲爹好福气,然后想,丽娘,危了。
许地主呵呵笑接过了方氏的茶,眼睛看都不想看一眼春风得意的儿子,嘱咐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
方氏乖巧的点头,妩媚的眉眼透出一股纯澈的天真纯洁,越发美丽迫人,许大爷拉着妻子的小手放都不肯放。
其他人更是心中万般不解,这样的佳人,怎么会嫁进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