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出府时便晚了些时辰。街上一如往常般热闹。宋锦茵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长街走了神。若是她就此跑掉......半晌,她才自嘲地打消了这个念头。拿不来卖身契,莫说出不了城门,就算想躲在这京都城里,也难以寻到落脚之地。绣坊前头是一间绸缎铺tຊ子,地方不大,连着一起的是两间首饰铺。听掌柜曾提起,这几间小铺,都是他们东家开的,一间卖的便宜,一间却是颇为昂贵。
宋锦茵原是应下了绣坊掌柜,要在年前替她绣一副明月初春图。
不是普通小物件,这出的银子便也高到了二十两,且还能待绣完后瞧见图再往上加一些。
只是如今她这手,怕是绣不出那等细致的东西。
唤来雪玉嘱咐了几句,宋锦茵便向老夫人院里递了牌子。
因着裴晏舟的关系,她没有旁人那般容易出府,唯有得了老夫人的点头,裴晏舟才会松些口。
眼下院子里虽一直未瞧见那人,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
这一等,出府时便晚了些时辰。
街上一如往常般热闹。
宋锦茵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长街走了神。
若是她就此跑掉......
半晌,她才自嘲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拿不来卖身契,莫说出不了城门,就算想躲在这京都城里,也难以寻到落脚之地。
绣坊前头是一间绸缎铺tຊ子,地方不大,连着一起的是两间首饰铺。
听掌柜曾提起,这几间小铺,都是他们东家开的,一间卖的便宜,一间却是颇为昂贵。
宋锦茵有时候卖过来的绣帕,也会直接被掌柜挂到铺子里卖出去。
她从没问过价格。
想来,她的手艺再好,也不可能会被送到贵重的那间铺子里去。
“锦茵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想到了新的样式?”
掌柜见到她,绣帕一甩便迎了上来。
宋锦茵有些歉意地抿了抿唇,抬起自己受伤的手。
“玉掌柜,我今日是来退了那差事的,前几日手受了伤,年前怕是赶不来那活。”
“这手怎得......那真是可惜了。”
玉掌柜眉头微蹙,瞧了瞧她裹的有些严实的手,既心疼又有些为难。
余光中有阴影靠近。
宋锦茵顺势望了过去。
身形高大的男子披着鹤氅踏进店里,长发随意拢在身后,周身气质矜贵。
最引人注意的,是男子脸上那副银色面具。
蔓延伸展的弧度将他的脸遮的严丝合缝,虽有些诡异,但配上那双干净的黑色眸子,却又无端少了几分凌厉。
来人步子沉稳,只是在路过宋锦茵身侧时,动作稍稍停了停。
“玉掌柜经常提起姑娘,既然她将这活计交与了姑娘去做,那时候晚些也使得。”
宋锦茵愣了愣。
男子的声音有些粗糙沙哑,突然响起时带着突兀,但多听一会儿却又觉得里头的平静能安抚人心。
还没待她多瞧一眼那双黑色眸子,男子侧过头,径直踏进了里间。
玉掌柜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
在宋锦茵收回视线时,她又恢复了往日温和干练的模样。
“适才那位便是我们东家,因着别处还有要处理的铺子,平日里极少来绣坊,没想到今日竟和锦茵姑娘碰上了。”
宋锦茵附和地笑了笑。
她没想过这绣坊东家的年纪竟是这般轻。
虽有诧异,但不该她问的话,她也没有太大的好奇。
只是说到那副图,宋锦茵有些犹豫。
平常的买卖都是几十文几百文,最多也是接一些几两碎银的活,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开始便是二十两的绣图,她确实不想舍弃。
“锦茵姑娘也莫要担忧,既然我们东家发了话,姑娘安心等伤好了再绣便是。”
“这,不会误了绣坊的工吗?”
“咱们绣坊里本就有不少绣娘,总不至于让货物空了去。”
玉掌柜回身在里头木柜翻了翻,寻到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瓶子递了过去,仔细一看,上头的纹路竟是松鹤同春之意。
“这里头是一点子金疮药,活血化瘀,还能消肿止痛,我皮糙肉厚用不上这些东西,姑娘拿着带回去。”
“这如何使得。”
宋锦茵忙摆手推拒。
这差不多的瓶子前几日王管家给她送了一瓶,说是竹生外头随意买回来的药粉。
只是刚拿到手上,宋锦茵就察觉到了这瓶子的贵重。
果然用了不过两日,那伤口便有了明显的好转。
她弄不懂裴晏舟的心思,但除了他,府里其他人难以买到那般贵重的药物,更不会将东西送到她跟前来。
眼下瞧着玉掌柜这么随意就拿了一瓶,虽不一定有同样好的药效,但宋锦茵难免还是多想了一瞬。
“如何使不得?我与姑娘也还算相熟,不过是一瓶金疮药,姑娘莫要同我生分!”
“我对玉掌柜向来都是心怀感激,自然谈不上生分二字,只是这药,我家主子已经替我备下了,掌柜还是收回去吧。”
宋锦茵到底是没有接下那药,只在敲定了绣活后匆匆离开了绣坊。
大街上人头攒动。
她瞧着热闹,突然就不想那么早回府。
沿着长街绕了绕,这一绕,便被护城河边的景色晃了眼,看着宽阔水流久久未动。
......
日暮时分。
外头虽还透着亮色,但千金阁里已然是一副热闹的场景。
金碧辉煌,丝竹歌舞,几杯瑶浆下肚,众人逐渐现出了奢靡之气。
二楼雅间里。
裴晏舟坐在上首,慵懒斜靠椅背,眸色幽深,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桀骜下是拒人于千里的疏离之色。
旁边倒酒的女子既忐忑又兴奋。
头一次瞧见裴家世子,没承想竟是这般俊朗的模样。
“今日替你选了个厉害的。”
林景修一把揽住身边的姑娘,朝着外头的人抬了抬下巴。
没多久,一名娇媚艳丽的女子被带了上来,肌肤吹弹可破,细腰不盈一握,袅袅婷婷,往屋内行来。
裴晏舟眼都未抬,只接过旁人递来的酒杯。
没出声,这便是留下的意思。
来人在靠近裴晏舟的身边停下,跪坐在旁,酥胸微露,抬手间带出一阵清香。
“爷,奴名唤仙仙,还望爷能疼惜。”
娇媚的声音让屋里近半数的人酥了身子,裴晏舟这才掀眸扫了她一眼。
是很媚,但也俗。
不及她一点。
见这位世子没有丝毫反应,来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想引得贵人垂怜,能因此换一个身份。
可那人除了饮酒,再没了其他兴趣。
“晏舟兄,可是景修选的人入不了眼?”
下头有人开口,恨不得等着他点头,好直接将这仙仙拉过去,替他受了这温柔乡。
“我选的人怎么入不了眼?”
林景修轻嗤一声,看向说话那人,“他后院有什么人,我清楚的很,自然是照着模子来挑的人。”
话音一落,裴晏舟的目光便扫了过来,里头倦色散去,凌厉一闪而过,惊的林景修酒醒了一半。
他这张嘴,大抵是要遭些殃才懂得收敛了。
“真是没想到,咱们晏舟兄的后院,竟还有如此绝色。”
裴晏舟仰头喝完杯中酒,唇角微勾但不言语。
明明身侧女子千娇百媚,可他却仿若仙人之姿,硬生生避开了所有的凡尘之事。
五日未瞧她,想来她已是乐不可支,巴不得他永远都不回去。
思及此处,裴晏舟心中又生了些不甘。
起身欲离开,袖袍却被人轻轻扯住,“爷,可是奴伺候的不合心意?”
裴晏舟双眼眯了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照着宋锦茵的模子来挑的人?
下头又有人唤他留下,裴晏舟虽失了耐心,但离开时仍留了几分脸面。
“家中婢女脾性大,回去晚了,没人伺候。”
几人揉了揉耳。
没想到几杯酒下肚,竟是连听到的话都这般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