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沈凝,嫉妒沈凝,所以才口无遮拦,恨不得用世间最难听的话攻击她,让她明白自己根本没资格做摄政王妃。可侍琴是摄政王的人,她还是有些顾忌的。侍琴还想再说什么,沈凝抬手阻止她,随即慢悠悠地合上书搁在一旁,端起桌上的茶盏。“盛京权贵众多,各方势力互相制衡,表兄虽贵为摄政王,但雍国不是表兄一个人说了算。”顾嫣然道,“再怎么显赫的门庭,都需要一个贤惠识大体的妻子做贤内助,才能荫庇子孙,而不是如王妃这般只知道得罪人,不停地给表兄树敌。”
下午逛王府时,侍琴说这位表姑娘五年来一直很安分,府里的下人对她很客气,甚至有人认为表姑娘早晚会成为摄政王的人。
就算不做正妃,也有可能是侧妃。
但表姑娘很安分,温温柔柔,大方得体,对下人们说话从来不会趾高气昂,更不会动辄打骂责罚。
跟新任摄政王妃相比,表姑娘简直是菩萨一般的存在。
从这几句话中大概可以判断,王府里不少tຊ下人是偏向表姑娘的。
但对沈凝来说,这不重要。
顾嫣然抬脚进屋,在罗汉榻前坐下,沉默地望着神色淡漠的沈凝,良久才道:“表兄是雍国皇族亲王,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身份尊贵,他的名声不容玷污。”
狻猊香炉里袅袅香雾升腾,空气中清香阵阵。
沈凝斜倚着锦榻,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上的兵书,灯火下侧颜冷漠无双,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你名节有损,按理说配不上表兄。”顾嫣然力持镇定地开口,像是在跟沈凝讲道理,“但是你已经嫁给了表兄,就该学着贤惠一些,宽容一些,进宫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请安,态度谦卑恭顺,这样才能做摄政王的贤内助。”
沈凝翻书的动作微顿。
虽说顾嫣然是个不讨喜的女子,但她说的也没错,若按常理来说,一个名节有损的女子确实配不上摄政王。
可惜摄政王不按常理行事,而顾嫣然此时说话的语气听着不像是他的表妹,反而更像是他的老母亲。
高高在上,透着说教的意味。
“你今日得罪的人多,来日踩你的人就多。”顾嫣然抿唇,一副悲悯众生的表情,“我都是为了你好,希望王妃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沈凝目光微抬,嘴角弧度带着几分嘲弄:“既然为了我好,顾姑娘不如把污我清白的那群山贼找出来,替我讨一个公道?”
顾嫣然一窒,没想到沈凝会提出如此刁钻的要求:“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既然知道是弱女子,就别管弱女子不该管的事情,别说弱女子不该说的话。”沈凝声音沉冷,“顾嫣然,我跟你不同。”
顾嫣然神色僵了僵,随即淡淡一笑:“有什么不同?难道因为王妃被山贼糟蹋过,所以就要把不满发泄到别人身上?”
屋子里气氛一凝。
伺候在侧的侍琴皱眉,显然觉得她说的太过分:“表姑娘一直以温柔体贴自居,怎能在王妃面前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顾嫣然神色一僵,随即辩解道:“我不是故意想伤害王妃, 但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不喜欢沈凝,嫉妒沈凝,所以才口无遮拦,恨不得用世间最难听的话攻击她,让她明白自己根本没资格做摄政王妃。
可侍琴是摄政王的人,她还是有些顾忌的。
侍琴还想再说什么,沈凝抬手阻止她,随即慢悠悠地合上书搁在一旁,端起桌上的茶盏。
“盛京权贵众多,各方势力互相制衡,表兄虽贵为摄政王,但雍国不是表兄一个人说了算。”顾嫣然道,“再怎么显赫的门庭,都需要一个贤惠识大体的妻子做贤内助,才能荫庇子孙,而不是如王妃这般只知道得罪人,不停地给表兄树敌。”
沈凝啜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些话很有道理,但你为什么不去对你的表兄说?我说了我不是你的表兄,你跟我说没用。”
“我——”
“你表兄不操心,我也不操心,你倒是操心得不少。”沈凝眼底浮现几分嘲讽意味,“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嫣然脸色涨红:“你——”
“别说是个表妹,就算是个亲妹,你也没资格置喙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沈凝冷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像对待吴嬷嬷那样对你?”
顾嫣然攥紧茶盏:“你敢吗?”
“虽然我一向不喜欢欺负弱女子,但若你想试试,我可以成全你。”沈凝语气淡漠,“我连嘉禾公主都敢打,难道你觉得自己比公主还尊贵?”
顾嫣然语气淡淡:“嘉禾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吴嬷嬷是太后的人,你对她们粗暴,表兄会护着你,但我是表兄的亲人——”
“没有区别。”沈凝打断了她的自以为是,“在我眼里,你跟她们没有区别。”
顾嫣然咬着唇,神色微微泛青。
沈凝搁下茶盏,重新拿起书:“出去。”
顾嫣然站起身,手里的帕子不自觉被捏紧,表情嫉妒又鄙夷:“表兄昨晚没来锦麟院吧?”
沈凝沉默未语。
“他若真的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来新房?”顾嫣然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她的七寸,“虽然我不知道表兄娶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世间男人没有谁会不在意自己妻子的清白,他昨晚没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证明什么?”一道冷峻慑人的声音响起,带着浓厚的压迫感,“本王跟王妃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顾嫣然脸色一白,转头望着眼前气势卓绝的男子:“表……表兄。”
“你应该待在嫣然居。”姬御苍冷冷看着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表兄。”顾嫣然眼眶发红,语调里流露出几分委屈,“我只是想跟表嫂好好相处,身为表兄的妻子,表嫂应该温柔大度,贤惠端庄,而不是像个杀人狂魔一样,这样只会给王府带来灭顶之灾……”
姬御苍嗓音漠然:“你的意思是,堂堂一个摄政王府会毁在一个女子手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嫣然连忙摇头,声音隐隐发颤,“表兄身居高位,本领强悍,满朝文武对表兄敬畏有加,可越是如此,王妃才越应该知书达理,给表兄挣一个好名声,否则……否则……”
“本王自己挑选的妻子,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姬御苍嗓音骤冷,“回你的嫣然居待着去。”
顾嫣然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表兄,姑母临终托孤,你答应她会好好照顾我。”
“待忙过这段时间,本王会命人给你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
话音落地,顾嫣然脸色煞白。
“我,我不要!”顾嫣然失控地摇头,“表兄,我不要嫁人,我……”
姬御苍神色冷了下来,眼神里似有寒芒翻涌。
屋子里空气一点点凝结。
顾嫣然骇得神色僵住,声音突然被卡在喉咙里,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脊背。
手里的帕子几乎被绞碎,她用尽最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双腿没有发软,并抖着声音说道:“我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说完这句话,她低头转身往外走去。
“后天一早我会抽空陪你回门。”姬御苍转向沈凝,“这两天你可以看看书,若想出去逛逛,就让侍琴和侍棋陪你一起去。”
沈凝执着书卷的手指微顿,缓缓抬眸:“回门?”
“嗯。”姬御苍走到她跟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是该有的礼节,让他们都知道你这个摄政王妃不是徒有虚名。”
沈凝眼神微怔:“你为什么总是揉我的头?”
姬御苍失笑:“你是我的妻子。”
是妻子就必须做这种亲昵的动作?
沈凝心头划过这个疑问,却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你先在王府适应一段时间。”姬御苍道,“最近朝上事务繁忙,我晚间回来得晚,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衣服会有人过来给你量身定制,用银子就跟账房支取,在王府里没有你做不了的事情。”
沈凝沉默片刻:“你贵为摄政王,应该什么都不缺。”
姬御苍嗯了一声:“不缺。”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凝不是感动,纯粹是不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给不了多少回报。”
姬御苍微默,忍不住又想揉她的头:“你是本王的妻子,谈什么回报不回报?”
沈凝沉默。
“本王召了几个大臣在书房议事,你先睡。”姬御苍说完,补了一句,“如议事结束得较早,本王可能会过来,与你一同就寝。”
沈凝默了片刻:“朝事为主,不来也行。”
姬御苍神色一顿,随即嘴角微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