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好了。”姜暖竹低着头,琢磨着裙摆上的花纹,试图忽视许鹤仪过于灼热的目光。房间一下又恢复了安静。半晌,姜暖竹小声提醒道:“你压着我裙子了。”“抱歉。”许鹤仪似乎才意识到,缓缓才撑着床起来。余光瞥见姜暖竹悄悄把自己裙摆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乌黑发尾滑过锁骨,懒散的搭在肩头,腰线纤细,一掌可握。许鹤仪的喉骨不自觉的上下滚动。姜暖竹刚准备去卫生间洗个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我睡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话?”
刚拨弄了两下,就听到傅老爷子笑道:“好久没听到你弹了,不知道技艺有没有精进?”
姜暖竹垂着眼眸,难免有些心虚。
她的时间大都花在舞室上,前段时间还忙着和晏时结婚的事情,已经大半年没碰过琵琶了。
想到和晏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姜暖竹心情又无端愉悦了起来。
傅宅依山而建,四周围墙不高,抬眸就能看到对面层峦叠嶂的山,云雾被暖色阳光驱散。
姜暖竹靠在廊上,抬眸扫过正在提笔琢磨的许鹤仪。
男人眉目疏朗,气度沉稳,如庭下芝兰玉树,丰姿俊朗。
她忽然来了兴致,指尖拨动着琵琶丝弦。
前奏一响,悠闲的曲调穿过山间亭廊,余韵透着洒脱悠然,还有几分懒散。
姜暖竹越弹越投入,唇角勾起浅浅笑意,头顶梧桐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一曲终,许鹤仪不急不缓的的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慢条斯理的把毛笔放在笔架上。
傅老爷子摇头笑道:“半年不见,技艺生疏了,不过这曲子情意真挚,看来你嫁给鹤仪,是真的开心。”
姜暖竹一怔,微微侧头,“傅爷爷越来越爱开玩笑了。”
说完不由深思,好像和许鹤仪待在一起,她确实很放松。
大概也是因为许鹤仪这个人很绅士,总能给人足够的尊重。
傅老爷子看了眼许鹤仪提的字,朝着姜暖竹招了招手,“来帮爷爷看看这字怎么样。”
姜暖竹放下琵琶上前,视线落在桌上的山水画上,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爷爷早年的画。”
傅老爷子摸着胡须轻笑:“可不是?这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画作之一,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拿到手。”
姜老爷子是国画大师,年纪tຊ轻轻就闻名海内外,晚年身体不行,几乎没怎么作画了,现在他的每一幅画都价值连城。
姜暖竹指尖从画上拂过,看到巍峨高山旁的字,忍不住赞叹:“落笔从容、笔锋浑厚劲健,严整不失风骨,值得细品。”
傅老爷子哈哈大笑,把画卷了起来,递给姜暖竹,“那你就拿回家仔细品品。”
姜暖竹才想起这是许鹤仪提的字,当着傅爷爷面这么夸自己丈夫,好像有点不妥。
她面颊微红,“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能白得傅爷爷的画。”
傅老爷子摸着胡须哈哈笑道:“长者赐,不可辞的。收着!”
最后许鹤仪替姜暖竹接了画。
走出傅宅大门,路旁的树木摇曳,天空宛若水洗,一派明媚。
两人并肩而行,许鹤仪骤然出声:“……数年心事付琵琶,你这些年过的不开心,我该早点上门提亲的。”
姜暖竹抱着琵琶愣在原地,眸光松怔的看着许鹤仪,没想到他听懂了。
沉默许久才张嘴:“都过去了。”
许鹤仪一双眼眸漆黑深沉,“对,我们还有以后。”
四目相对,姜暖竹莞尔一笑,满是释然。
回到姜宅,桌上早就摆好了一桌的菜,梨花肉卷、鲜贝炒梨花、凉拌梨花、梨花牛肉汤……九菜一汤,全都和梨花有关。
姜暖竹把琵琶递给李妈,视线扫过桌面,对许鹤仪笑道。
“这顿梨花宴,我可是沾了你的光。”
许鹤仪替她拉出椅子,淡声道:“你要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姜暖竹秀眉微动,声音有些俏皮:“常来?一次两次是客,次数多了,怕爷爷会嫌弃我们。”
“就是嫌弃你,我也不会嫌弃鹤仪。”姜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出来,笑道:“我可等着以后常带他去老傅家里串门。”
姜老爷子嘴里满是骄傲,可见对许鹤仪这个孙女婿十分满意。
姜暖竹无奈叹气,“爷爷,你这样会被傅爷爷打出门的。”
“他敢!”姜老爷子一副老顽童模样,逗得大家都忍不住发笑。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融融暖意伴随梨香飘荡到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吃完饭后,许鹤仪和姜暖竹陪着姜老爷子散了会步。
姜老爷子看姜暖竹遮着脸打哈欠,摆手道:“鹤仪,你陪暖竹上去休息吧。”
许鹤仪扶着老爷子坐下,沉声应道:“好。”
姜暖竹有饭后晕的习惯,能陪着老爷子散会步已经不容易,这会已经困的有些迷糊了。
一上二楼,她就躺下了。
昏昏沉沉间瞥见许鹤仪,姜暖竹拍了拍身边的毯子,嘴巴一张一合,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眼睛一闭,就睡沉了。
许鹤仪站在床边,垂眸打量姜暖竹的睡颜。
她肌肤白皙中晕染淡淡的红意,一双温软的眼眸闭着。
鼻尖精致小巧,唇瓣红润,趴在枕头上沉沉睡着,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感。
许鹤仪眸光微沉,手缓缓落在姜暖竹脸颊,指腹轻轻从她侧脸抚过,落在女孩的唇角,最终止步。
慢慢来,不急。
半个多小时后,姜暖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舒服的睁开眼,视线尽头落在一张放大的俊脸上。
她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身边躺着的人是许鹤仪。
许鹤仪睡的很端正,幽深的眼眸微阖着,侧脸线条堪称完美,薄唇微抿,胸腔微微起伏着。
姜暖竹只惊讶了一小会,怕吵醒许鹤仪,动作轻柔的起身。
刚要坐直,就发现自己的裙摆压在许鹤仪身下。
她垂眸盯着许鹤仪俊美的脸,屏住呼吸,做好心理准备,正要握住裙摆抽出来,对方忽然睁眼了。
猛然撞入他漆黑幽深的眼底,姜暖竹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抓包了。
姜暖竹怕许鹤仪误会自己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我刚醒!”
说完了又觉得还不如不解释。
“嗯。”许鹤仪嗓音微哑,“睡好了吗?”
“睡好了。”
姜暖竹低着头,琢磨着裙摆上的花纹,试图忽视许鹤仪过于灼热的目光。
房间一下又恢复了安静。
半晌,姜暖竹小声提醒道:“你压着我裙子了。”
“抱歉。”许鹤仪似乎才意识到,缓缓才撑着床起来。
余光瞥见姜暖竹悄悄把自己裙摆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
乌黑发尾滑过锁骨,懒散的搭在肩头,腰线纤细,一掌可握。
许鹤仪的喉骨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姜暖竹刚准备去卫生间洗个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我睡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话?”
许鹤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床,正慢条斯理的系着领带。
闻言,他微微侧眸:“你说让我睡你旁边就行。”
姜暖竹僵在原地。
三秒后,姜暖竹脚步踉跄,面颊绯红的逃离卧室。
她就说许鹤仪这么有分寸的人,怎么会忽然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午休。
原来是她迷糊上头,亲口邀请的。
姜暖竹尴尬的都不敢再看许鹤仪一眼,生怕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含笑的表情。
第13 章“多谢许太太为我主持公道。”
姜暖竹在卧室磨蹭了一会才下楼,许鹤仪和姜老爷子正坐在廊下的竹林旁下棋。
一老一少,姿态悠然,手落棋定,旁边茶炉滚滚。
李妈正在厨房准备下午茶。
姜暖竹看了眼,也跟着进去一起帮忙。
中途舞室来了电话,姜暖竹接了个电话,解决了些事情。
一转身,棋桌旁已经摆满了茶和糕点。
姜暖竹走近,见棋局快走向尾声,轻问道:“要不先休息下?”
姜老爷子把手里的棋子一丢,摆手道:“不下了,不下了,没看见阿竹在催了?”
姜暖竹无奈笑道:“爷爷,棋局走势已经很明显了,不差这一会,您还可以收个尾。”
姜老爷子执的是黑棋,许鹤仪是白棋,现在明显是黑棋落入下风。
“老头子饿了。下不动了。”姜老爷子当听不见,拿起帕子擦手,低声嘀咕:“也不知道让让老人家。”
姜暖竹挑眉,柔声道:“爷爷这叫耍赖。”
姜老爷子轻哼一声,难掩笑意,“这才多久,就护上了?”
姜暖竹白皙的脸微红,还是淡定道:“我这是主持公道。”
许鹤仪浅笑接话:“多谢许太太为我主持公道。”
擦完手,他拎起茶壶,给姜暖竹倒了一杯茶,温声道:“聊表谢意。”
姜暖竹浅笑一会,端着茶轻抿了一口,只觉香气扑鼻,还泛着淡淡的甜。
姜老爷子干咳一声,许鹤仪慢条斯理的又给他倒上一杯茶,十分有眼色。
姜老爷子笑呵呵的品着茶,“今天这茶格外香。”
姜暖竹吃着梨花冻,喝着梨花茶,看着姜老爷子享受孙女婿的服务,眉眼弯弯。
不经意间,许鹤仪投来一道清润眸光。
四目相对,姜暖竹心跳漏了一拍,悄悄躲开他的视线侵略。
只是她没发现,自己嘴角的弧度一直是上扬的。
轻松悠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四点还没到,姜老爷子就催两人离开。
“到市中心要一两个小时,到西山公馆天都黑了,到时候路上不安全。”
姜暖竹只得不舍的上车。
李妈拎着大包小包递给许鹤仪,仔细叮嘱着:“这两罐是梨花茶、这四盒是糕点、还有一盒梨花冻,这东西不耐放,要早点吃。”
许鹤仪耐心十足的听着。
司机把东西塞入后备箱,许鹤仪帮姜暖竹打开车门。
关上车门后,四周霎时安静了下来。
后座空间很宽敞,但许鹤仪一坐进来,姜暖竹就感觉空间有些逼仄。
许鹤仪身上淡雅醇厚的气息缓缓钻入鼻尖,有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姜暖竹靠在车门,低声道:“今天……谢谢你,爷爷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一下午许鹤仪都很有耐心的在陪着姜老爷子。
他斯文沉稳,却又有点不经意的风趣,总能把姜老爷子哄的开心。
许鹤仪沉眸,缓声道:“那你开心吗?”
姜暖竹温软的眸光落在许鹤仪脸上,缓缓点头:“我也很开心。”
两人对视片刻,还是姜暖竹承受不住许鹤仪眼底的深沉,率先认输。
下了车,姜暖竹忽然道:“待会我父母可能会说一些不得体的话,还请多包容一下。”
许鹤仪沉声道:“我们是一家人。”
姜暖竹不知道他说的我们,是指姜家的所有人,还是单指她一个?
一进姜家大门,姜父姜母就带着姜暖玉笑脸迎客。
“爸、妈。”姜暖竹和他们介绍身边的许鹤仪:“这是我丈夫,许鹤仪。”
许鹤仪斯文开腔:“岳父、岳母。”
同时带着司机把手上的礼品递了过去。
姜父笑呵呵道:“是鹤仪吧?果然是一表人才,老爷子的眼光就是好。快进来坐!”
听到这声岳父岳母,姜父姜母脸上的笑意浓烈,忙把人迎进来。
姜暖竹解释道:“路上遇到堵车,晚了半小时。”
“不要紧,反正我们在家里也没事。”姜母是个利落人,直接问道:“饿了吧?洗个手tຊ准备吃饭吧。”
“嗯。”
姜暖竹带着许鹤仪洗完手上桌。
姜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喜欢在饭桌上聊一些家庭琐事。
姜暖玉最先开口,眼里难掩看戏的神态:“姐,你和我姐夫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忽然就结婚了。”
姜暖竹还没出声,许鹤仪已经先开腔:“十六年前,姜许两家就订下了婚约,约定等暖竹大学毕业就商讨结婚一事。”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姜暖玉惊讶道:“十六年前?那时我姐才九岁……”
提到九岁这个字眼,姜暖玉忽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