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笃定的语气近乎虔诚,脸上有着陈舟从未见过的光彩,既纯洁又盲目,叫人的心不禁跟着揪紧,怕她唱着欢歌,快乐与魔鬼同焚。直觉告诉陈舟,白栀跟江燃不是一路人。陈舟欲言又止,白栀却无暇顾及,扶住江燃,关切问道:“是不是要吐?我送你去卫生间……”江燃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直到陈舟僵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慢慢松开。“要喝水吗?”江燃吐完出来,白栀立马跑到旁边超市要了杯温水,咯吱窝还夹着一包可乐味的软糖。
白栀一颤,摇头否认。
“我和陈舟没有关系。”
“没关系你还跟出来喝酒?”江燃按亮手机,摇了摇,“十二点了,接下来是不是还打算去开房?”
他的话像刀,一刀刀扎在最痛的神经。白栀脸色惨白,揪着外套站了会儿,鼓起勇气去拉他,江燃抬手甩开,呼出口烟,拉拉衣服径直离开。
白栀追过去。
没追上。
江燃走得太快了,他不想,没人能追上。
陈舟找出来,见到白栀后询问她有没有见到孙思怡。白栀带他来卫生间门口,地上只有一滩淡黄色的腥臊液体,江燃前脚走,孙思怡后脚就跑了。
陈舟沉默片刻,怕白栀出事,叫她回包间。
十一点半,蜡烛点燃,大家都在唱“祝你生日快乐”,白栀望着跳动的烛光,却满脑子都是江燃融化殆尽的身影。
他好别扭,比刺猬还棘手。
可是真的会像守护神一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刻降临。
吃过蛋糕,白栀起身离开,白露假装没看到,继续点歌喝酒,没了孙思怡,她在包间里快活得像只出笼小鸟,到处叽喳,等白栀出去又发了条短信来:姐,回家别跟爸妈说我哦。
白栀没回。
陈舟出来送她。
深夜的江市冷得可以,梧桐瑟瑟其叶,冷风卷着塑料袋东倒西歪,喝醉的人边走边吐,嚷着没醉,烧烤摊的老板娘一脸麻木地收拾残羹冷炙和堆在地上的啤酒瓶。路边停着两辆出租车,司机抱手坐在里面打盹。
陈舟脱下外套盖到白栀肩头,去叫出租。
江燃不晓得从哪里出来,不由分说掀了陈舟的外套扔到地上,随后抓住白栀的手腕就往一旁拖。
陈舟正跟司机说话,察觉不好折身跑回,揪住江燃领子就要揍。
白栀挡到他跟前,张开双手,“别,他只是喝醉了。”
“你认识?”
“嗯……他是江燃,我最重要的人。”
陈舟面露难色,慢慢松开拳头,望着烂醉如泥的江燃,口气有些冲:“你要跟他走?”
“嗯。”
“不是十二点之前要回家?”
“是,但是跟江燃在一起没关系,他会保护我。”
白栀笃定的语气近乎虔诚,脸上有着陈舟从未见过的光彩,既纯洁又盲目,叫人的心不禁跟着揪紧,怕她唱着欢歌,快乐与魔鬼同焚。
直觉告诉陈舟,白栀跟江燃不是一路人。
陈舟欲言又止,白栀却无暇顾及,扶住江燃,关切问道:“是不是要吐?我送你去卫生间……”
江燃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直到陈舟僵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慢慢松开。
“要喝水吗?”
江燃吐完出来,白栀立马跑到旁边超市要了杯温水,咯吱窝还夹着一包可乐味的软糖。
她有点不好意思,“不买东西,老板不给水……”
白栀递过水,抽出纸巾让他擦嘴。江燃没有接,只是瘫坐石阶,仰头望着枯黄的梧桐树。
今夜无星。
风还冷。
喝过的酒过了糊弄大脑的劲,在胃里翻江倒海,激得身体阵阵发颤,每个毛孔都在喊冷,可是有她在,他却觉得不太冷。
白栀也不生气,展开纸巾帮江燃擦嘴,做完将纸杯放到他泛白起皮的唇边。
少年一饮而尽。
一股清水从嘴角流下,落在锁骨。
白栀望一会儿,怕他着凉,脱下外套盖住瘦削嶙峋的肩膀,随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江燃闻声转头,他的眼睛总是不会完全睁开,现在也如此,因而想分辨他的情绪就异常艰难。
比如现在。
白栀分不清江燃是生气还是嫌弃。
女孩局促道:“喝酒容易着凉,你先披着吧,别摘。”
江燃勾起唇角,讥讽道:“钓不到陈舟了,现在来钓我吗?”
“可以吗?”
江燃皱眉。
白栀很认真地又问一遍:“可以钓你吗?”
“白栀,我不要人家玩烂的东西。”他将外套扯下扔回女孩身上,眼都不抬,“不要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穿好。”
江燃叫来出租车将白栀塞进去,扔了一百,说剩下的都是小费,让司机别绕路,直接把人送回家。
少年单薄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白栀双腿并拢,揪着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女孩从外套兜里摸出一支药膏,借着路灯摇曳的光看清,是疤痕灵,上面写的繁体字,是香港的老字号药房,外包装磨损得破破烂烂,也不晓得让江燃揣兜里捏了多久。
白栀整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双手握着疤痕灵,唇边勾着淡淡的幸福的笑。
他真的是有够别扭。
直接给她不就行了。
白栀回到家,十二点过了,刘丽和白永刚洗过脸坐在沙发看电视,见白栀进来,问道:“你妹妹呢?”
“白露还在玩。”
“几点了还在玩?”刘丽掏出手机打电话,可白露的手机一直都在通话中,根本无法接通。
女人挂掉电话,双手抱胸,斜了白栀一眼。
白永刚说:“怎么不带露露一起回来?”
“你们做父母的都叫不回来,我又不是如来佛,没有五指山,怎么压得住?”白栀说完换鞋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便开始刷牙。
刘丽在外面骂得很难听。
以前白露不回来,不管白栀怎么辩解都要挨骂,这回干脆就不辩解了,也懒得听刘丽训,反正翻来覆去都是那套没用的话,耳朵都要长老茧了。
白栀冲完澡出来,刘丽眼睛气得发红,白永刚神情也不好。
在他们看来,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不听简直是滔天大罪。好似打着教育的旗号,大人就能肆无忌惮向孩子释放负能量,垃圾桶还有装满罢工的时候,可她装不下了,还得装。
白永刚说道:“我们也是担心露露,她一个孩子懂什么,这么晚在外面要是出事了,你是她姐姐……”
“步行街76号,万家超市旁边的KTV。”白栀报出地址,随口道:“她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了,打不通,要去赶紧去,晚了露露出事,你们后悔一辈子。”
打不过就加入。
不是很担心吗?直接接回家呗。明明跟她无关,白露也好,刘丽和白永刚也好,都拿她来做夹心饼干。
刘丽一怔,没了说辞。
白永刚思索片刻,还真去拿车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