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庚渊伸出手来就要伸向一旁的茶盏,可是有人抢先一步把茶杯递给了他。他有些不满地皱眉。“君上。”庚渊听见声音神色一变,抬眸间,眼底刚刚晕开的沉色再次覆上。不是她。“君上。”庚渊一听声音,面容一下子冷淡了下来,漠然地将眼神移到另一边,不再看她,也没有接过她手里的那杯茶,“你怎么来了?”苏苏一愣,但还是将那杯茶放下,“听闻君上前些日子平叛的时候受了伤,今日我来看看,您的伤势如何?”
等他回到不舟殿的时候,姜疾也回来了。
“主上,听闻女君离开了莲川,不知所踪。”
少年沉声:“继续找。”
“是。”
弱水河畔。
锦离轻衣来袭,望着那幽深的弱水河底,周围的魂气纷纷不敢靠近,她负手,掐指一算,随后扬起了然一切的笑容,眼眸微顿,展手就起身朝着弱水河底而去,弱水河底的怨魂,魔魂无数,他们像魑魅魍魉,野兽一般看见了新鲜的肉体纷纷向锦离汹涌而来。
“好纯净的魂魄,是神域的人。”
“好香啊,好香啊。”
.........
无数赤裸贪婪的话语如同魔音一般充斥在锦离耳边,尖叫声,呼喊声,凄厉悲惨,锦离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流出了液体,她一抹,指腹上是鲜红的液体。
这里的怨气很重,浊气压迫着锦离的元神之力,因为身上的伤,此刻,那些浊气直接撞破了她的结界,向她的四肢,腰腹撕扯而去。
锦离忍者剧痛,双手并指而对,展手做兰,金色的符文出现在手心里,暂时抵挡住了那些浊气,浊气侵入了周身的伤口上。她的嘴角渐渐流出鲜血,越往下,元神之力越弱。
她四处寻找着白晚听的元神。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在黑压压的浊气之中银白微弱的仙芒,那便是白晚听最后一缕元神。
这时候,看着黑压压的浊气,锦离思索一番后,便换只手,指尖的仙芒化为一把利刃,并指转为掌,那利刃突然变成无数把,像是有灵一般,朝着那些浊气袭去。
在浊气被惊散的时候,她快速取下那微弱的元神。
在那些浊气再次冲向她的时候,她摘下陨戒,在一阵强光之中猛地消失在了弱水深处。
锦离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全身疼痛,一动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一般。
她看着眼前碧蓝清澈的天,仿佛周围只有自己。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血肉横飞,血迹斑斑,衣裙破烂,她抬眼环顾四周。
碧蓝清澈的天,古朴的庭院,移眼就看见自己坐着的地面下铺满了白雪,细看是紧挨着的梨树,她伸出指尖轻碰,那地面形同水面一般。
她站起身,神域话本里有记载,帝君当时为了和凡人帝后长相厮守不惜诈死,然后和凡人帝后隐居于浮生界。
看周围的陈设这里应该就是帝君他老人家建造的浮生界了。
可是这里不是随着凡人帝后自刎后被帝君毁了吗?
她缓缓走近那古朴的庭院之中,就在她疑惑好奇之余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当时踏过的路已然消失。
就在她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一道强光让她睁不开眼睛,抬手遮目间,隐约有个人影出现,那人影开口就说:“苍天众生,爱情悲欢,不可相存。”
突然,她被那人影推远。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周围一切都变了,她起身,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她思索一番当时看到的人影,想来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凡人帝后。
她展开手心,白晚听的元神微弱无比。
再晚来半刻,白晚听就真的在这个世间消失了。
“看来,你要历劫了。”
锦离一笑,并指点在自己的额间,将自己的一丝元神之力送给她,这样也不至于历劫之时,灵识不全。
她来到了凡间,视线停留在路边模样温柔的孕妇身上,清眸里瞳孔变金,霎时间恢复正常后,锦离一笑,“看来你和她还有一段机缘呐。”
说完,她转身离开。
夜晚街角,冬雪覆盖之下,飞驰的马车里酩酊大醉的富家小姐正在焦急不安着,无数遍催促着车夫快点。
突然,马鸣声,惊恐声。
白雪里瞬间展开一朵鲜红的花。
那富家小姐神色惊恐,醉意全无,看了眼那倒在地上不动的身影时,吓得花容失色,下令催促车夫离开。
马车仓皇离开之际,锦离高坐在屋檐上,白雪落在她的肩头,她丢下手中的酒瓶,起身来到那倒地的孕妇眼前。
孕妇眼里满是绝望,眼泪盈满眼眶淌下。
望着锦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一只手保护着她腹中的胎儿,一只手伸向锦离。
“救......救......孩子.....”
随后就没有了声息。
锦离一叹,此时抬眼就看见了冥界使者。
“拜见女君。”
“免礼。”
“女君这么晚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锦离看着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女子,“你们回去吧。”
两位冥使相视,随后恭敬行礼在黑夜之中退去。
锦离伸出手,淡蓝的仙芒缓缓从手中宛若雾一般将孕妇包裹,突然,大地回春,天气渐暖,白雪退去,那孕妇猛地喘上了气。
锦离站在医馆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惊叹眼前的春景,明明应该是大雪纷飞的时节,此刻路边的花朵灿然绽放,白雪消融。
顿然,婴儿啼哭的声音传入锦离耳朵里,她一笑,转身离开。
十年后南海不舟殿
“近日四海各族皆有所收敛,主上您大可放心。”
庚渊手里握着卷轴,他点点头,这时,姜疾说道:“主上,苏苏仙子来了,说来看望您。”
“不见。”
庚渊见姜疾还是不动,随后抬眼,“要你去查女君的去处,可有查到了?”
姜疾自知不能再言,于是就下去了。
庚渊重新拿起卷轴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庚渊伸出手来就要伸向一旁的茶盏,可是有人抢先一步把茶杯递给了他。他有些不满地皱眉。
“君上。”
庚渊听见声音神色一变,抬眸间,眼底刚刚晕开的沉色再次覆上。
不是她。
“君上。”
庚渊一听声音,面容一下子冷淡了下来,漠然地将眼神移到另一边,不再看她,也没有接过她手里的那杯茶,“你怎么来了?”
苏苏一愣,但还是将那杯茶放下,“听闻君上前些日子平叛的时候受了伤,今日我来看看,您的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你先回去吧。”
庚渊说的毫无感情,眼睛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卷轴上。
苏苏自顾自地为庚渊研磨,边研磨边说道:“天君也是关心您的身体,特意命我来送这些疗伤秘药,还望您能够早日康复。天君说,四海有您掌管,他很放心。只希望君上您不要忘记忠心二字。”
庚渊放下手中的竹简,凝视着苏苏,他这一看,苏苏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手中的石墨掉落。
庚渊手疾眼快接住掉下的石墨,手心顿时间黑了。
“苏苏仙子,你说的这些话,本君记下了,还有事吗?无事的话就走吧。”
苏苏自知不能再呆下去,刚刚的阴冷的眼神里,充满着警告和戒备。她微笑,盈盈行礼,下去了。
正好与进来禀报的姜疾擦肩而过。
庚渊覆手将竹简隐没,他问道:“何事?”
姜疾面上带着几分喜色:“主上,女君踪迹找到了。有树精看见在北澜境内,有一天姿色卓绝的女子救下了那里的黎明众生。”
庚渊心中一颤,拿竹简的手一抖,他站起身,脸上刚露出笑时,又想到了什么,他坐下,又开始打开竹简。
他移眼看着那锦帛上的神女之像,他眼神暗淡了下来。
姜疾问道:“主上.......您不去看看吗?”
庚渊摇了摇头:“不了,不去了。”
为什么要去?仅仅是知道了蛛丝马迹后,他一瞬间像失了神一样,好在及时回神,美人蛊已经解了,他和她也结束了,十年过去了,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况且他以前还对她做了那些事情,虽然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但是也了解七七八八。
她想游历六界那便随她去。
他为什么要在乎?
他和她本来就没有关系了。
锦离此时正在北澜境内,看着那些部落围着篝火跳舞,她会心一笑。
“仙子?”
锦离回头,部落首领笑着手中端着这里特有的食物朝着她走来。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部落首领,看来是有些本事和威望的。
“首领。”
“不用叫我首领,叫我阿漠就行。”
阿漠小麦色的脸上洋溢着笑脸,充满活力的样子渲染着旁边的人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锦离点点头,“阿漠。”
阿漠哎了一声,还真是淳朴憨厚可爱。
接着阿漠和她道了谢。
“谢谢仙子,要不是你及时来了,我都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
魔族攻入首领部落,这里虽然属于北澜境内可是离万魔谷也不远,魔族的人总是来欺扰他们。
这次更加过分,直接开战,魔族连夜偷袭,部落丝毫没有准备,就在死伤惨重的时候,锦离的出现就好像是上天派来的神明一般。
救了他们整个部落。
“不用谢,我也就是恰好路过。”
阿漠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当时你真的太帅了,把那些魔族打的落花流水。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再来了。”
锦离点点头,但还是出于关心还是说道:“不过,你们需尽快离开这里,北澜境内有个地方叫大钧城,你们更适合去那里生活。”
阿漠看着那些受伤的部落子民,点点头,“好,我们会去的。”
锦离点点头,“那里还有极光,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阿漠点点头,“那仙子可是要一路向北?”
锦离望着北方,没有点头,只是说:“可能吧。”
阿漠看出了锦离眼底的哀伤,索性也没有再说什么,于是阿漠就直接拉起锦离的手,锦离有些讶异,阿漠拉着她带她进入到篝火旁边,同那些人一起跳舞。
周围的人的欢呼声,歌声,鼓声,丝毫没有战后的哀伤。
锦离还看见好几位受着伤,手上还包着纱布的人跳着舞,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冲刷了锦离的心。
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一起围坐在篝火旁,聊着天,听着阿漠吹着埙,悠远的埙声,仿佛在风中诉说着凄楚,好像对那些死去的子民诉说着相思。
一曲完后,大家抹掉眼泪相继不言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锦离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火光,心底有着从未有过的平静。
“仙子,看,极光。”
锦离顺着阿漠的声音扭身看去,果然,在最北边的天幕上极光宛若被神女泼下的星河一般,曼妙地在夜空中婉转潺游。
眼前的少年首领,面上带着最干净的笑容,在她陷入哀伤的时候总是能够驱散她的哀伤。
果然啊,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的感情永远都是热烈的,干净的。
天一亮,锦离就向阿漠辞行了,她一个人走在皑皑的白雪上,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听到了远方的埙声。
这次的埙声带着告别,又好像再诉说着下一次重逢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