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抬眼疑惑的望了望齐愿,齐愿眯着眼睛,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示意齐念低头,随后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个数字七,又简单的画了个小箭头,指向城东的方向。齐念不着痕迹的瞥了阿昭一眼,低声附和:“父亲总归不会那么狠心的。”齐愿见对方已经看到了,缓缓勾唇,继续开口道:“我出嫁后,还得请姐姐多多照拂家里,规范妹妹们的品行。父亲为官多年,拼下如此盛大家业实属不易,万没有因为被家人连累的道理。”齐念闻言,抬眼看向齐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迅速了然。
齐念看看两人,神色有些迷茫,似乎是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看着齐愿朝自已走来,也只好行礼,随即跟上,用眼神询问对方究竟怎么回事。齐愿耸了耸肩,努努嘴示意阿昭还在,不方便说话。
二人在离开宴会之时,只听见身后齐候也让女眷们悉数退下,似乎是要聊一些重要的事情。路明川也坐的更直了一些,看着齐愿的背影消失在自已视线上之后,才将目光转移到几次三番试图向自已搭话的齐候身上。
齐愿与齐念并排走在回曾经的院子里的路上,身后跟着沉默不语的阿昭。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之色。身后跟着这么一个人,即便是想要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齐念弯眸看向身边梳着妇人发型的妹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柔情与感慨,良久才缓缓开口:“安王殿下对你可还好?”
齐愿回看了齐念一眼,脑子里不由得回放着成婚以来,路明川的各种油腻语录,生生打了个冷颤,有些恶寒的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随即迅速恢复正常,意有所指似的开口:“殿下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平日里行事作风也如同活在话本里一般。”
听到这一句话,齐念的眼皮跳了跳,随即看向齐愿,脑子里全是自已去齐愿房里坐坐的时候,在对方房里发现的那些奇异的话本,一时间被噎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是......你看的那种吗?”
齐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似的看向齐念,苦着脸点了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念呆呆的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震惊:“真想不到。”
“是啊......谁能想到呢?”齐愿也跟着苦笑,回眸看了身后的阿昭一眼,“谁能想到王爷居然如此,实在是令人着迷。”
齐念深深的看了齐愿一眼,虽然自已回府的时间并不多,和齐愿也没相处太长时间,对方就出嫁了,可齐念却莫名可以听出对方憧憬的语气当中深深隐藏住的阴阳怪气。
“罢了罢了,不谈我了,你如何?算年纪,你也该谈婚论嫁了,可有哪家心仪的公子?”齐愿深吸一口气,不愿再谈论路明川,转而问起了齐念。她自然知晓齐念的情况,才来京城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会有心仪的公子呢?如此一问,不过是在暗示对方对于婚嫁这方面的打算罢了。
齐念不愧是齐愿的姐姐,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叹了口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我自然是听父亲的,若父亲有看好的,我又怎能拒绝呢?”
齐候早就想送一个女儿入宫,即使齐愿已经嫁给了安王,也没打消这个念头。他一向蠢笨,不懂得谋划,也只会用女儿们来换前途了。
齐愿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齐念,轻声发问:“父亲已经有打算了?”
齐念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父亲已然决定。”
齐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忍不住在心底暗骂齐候那个老东西,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而是继续缓缓开口:“父亲看上的那位,你觉得如何?”
姐妹俩之前也聊过类似的话题,因此此刻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为了不让身后的阿昭听懂,两人就这么聊了下去。
“父亲心中所想,你我都清楚。”继续向前走着,齐念的神情透露出一丝迷茫,随即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儿女顺遂,便是他此生追求。”
儿女顺遂?怕是儿孙顺遂吧!
齐愿冷笑一声,扬眉看向齐念,看着对方低落的神情,心底也有了猜测,齐候怕是已经跟她提起过入宫一事,只是最好还是要问个清楚,想到这儿,齐愿干咳一声:“姐姐说的是,只是嫁娶一事马虎不得,别的不说,若是家中是非太多,是绝对不可的。若是父亲看上的是此类人,莫管他多优异,地位多高,都使不得的。”
齐念侧眼看了看齐愿,轻轻耸了耸肩,齐愿立刻明了。看来齐候还真提起入宫一事了。
齐愿歪了歪头,心底对于齐候的厌恶更深了,她扬起嘴角,笑道:“不过也无妨,遇到此类人,你拒了就是。”
齐念闻言,叹了口气,看向齐愿的目光满是惆怅,她淡然的耸了耸肩:“父命难违啊,父亲若真的铁了心,身为子女,也只能顺从。”
齐愿垂眸思考着,要打消齐候让齐念入宫这个打算,很难。
如今齐家的适龄之女不多,仅仅只有齐念与齐愿两人。齐愿已经出嫁,这不就只剩下齐念一个人可以入宫了吗?
要想让齐念可以不入宫,就只有一个办法——做女官。
后宫不得干政,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一个规定。
只要齐念做了女官,那就不可避免的会接触政务,而这一点,就和后宫不得干政冲突了。
想到这儿,齐愿勾唇,浅笑道:“不过也无妨,姐姐多提升提升自已,日后不愁寻一个如意郎君。”
齐念回看回去,此时二人刚好已经走到了院子里,这是从前齐愿居住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主人的居住,虽说还有仆从来往打扫,可总归还是显得落寞了些。在院子当中,一簇被围起来的牡丹开得正艳,几朵围拥在一起,莫名有一种别样的风采。
这几朵牡丹被单独围在一起,在整个院子中显得极为显眼,它们本身就开得比较晚,此刻刚好其他的花也都谢了,正绽放着的它们便愈发惹人注意。仅仅是那么几朵,就让齐愿明白了什么叫‘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看着那艳丽娇艳的牡丹,齐愿先是一愣,随即笑出来,看向齐念勾唇:“我不在,姐姐将它们照顾的甚好。”
齐念也是一笑,牵着齐愿的手进了院子,在凉亭之中坐在,身旁不远处刚好就是那几朵牡丹,她莞尔一笑:“总归是你留下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照料。”
齐念对自已如此上心,让齐愿不由自主也真心相待。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高耸的红色宫墙内,不知道藏了多少污垢。她作为一个上帝视角的读者,太知道齐念在深宫之中受过的苦楚了。
齐念垂眸,回想着齐愿说过的话。她自已心底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明白对方所谓的提升自已是想要自已去做女官。可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啊,立国这么多年以来,开了女官制度后,不乏有志向的女子想要为官,可为什么她们都没成功?
因为在女官制度中,有一条要求。
那就是,想要为官必须经过父亲、丈夫的同意。
大部分想要为官的女子,都倒在这一条制度下。
齐念想到这儿,抬眼望了望坐在自已对面,已经嫁做人妇的妹妹,缓缓叹了口气,微微一耸肩,眼神瞟向齐候所在的方向,齐愿立即了然,苦笑一声:“不过倒也是,父命难违......姐姐也不必费心,总归是有办法的。”
齐念抬眼疑惑的望了望齐愿,齐愿眯着眼睛,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示意齐念低头,随后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个数字七,又简单的画了个小箭头,指向城东的方向。齐念不着痕迹的瞥了阿昭一眼,低声附和:“父亲总归不会那么狠心的。”
齐愿见对方已经看到了,缓缓勾唇,继续开口道:“我出嫁后,还得请姐姐多多照拂家里,规范妹妹们的品行。父亲为官多年,拼下如此盛大家业实属不易,万没有因为被家人连累的道理。”
齐念闻言,抬眼看向齐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迅速了然。
为人子女,虽说不常接触,可对于自已的父亲到底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仔细思索齐愿的话后,齐念瞬间明了对方的意思。她说的,怕不是怕影响父亲,而是怕被父亲影响。
想通这一点后,齐念只感觉瞬间被点化了一样。
正所谓当局者迷,齐念原本还不觉得,可忽然间被点破,自已也是心中一惊。此刻再抬头看看侯府,齐念只觉一阵心慌。
按照齐候的官位,他的俸禄应该不至于承担得起这么奢靡的生活吧?
那这些银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看到齐念骤然间停滞的神情,齐愿耸了耸肩,瞥了眼阿昭,又抬手点了点自已之前写字的地方,示意七天后东市详聊。
齐念垂眸点头,只是很明显变得心神不宁。她低眉,在心底暗暗思索着找个机会探查一下自已父亲这些钱财的来源。
两人还想再继续聊些什么,只是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下来,齐愿也只好做罢。反正现在阿昭在,他们说什么东西也说不明白,说不清楚,还不如等七日后单独约出来再行交谈。
看出了对方眼底和自已一样的打算,两人顿时达成了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