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下巴微微扬起:“所谓三从四德,便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侧夫人既然入了王府,任何事情都得听从王爷,不得反驳半句,否则便是罪不可恕。”赵蔓浔细声细语:“我一向以王爷为天。”张夫人颔首,又道:“至于四德,我观侧夫人半分都不沾,难以教化。”赵蔓浔身子颤了一下,期期艾艾道:“那、这该如何是好呀?”看着娇媚的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却依旧难掩姿容,尤其是耳下方的暧昧印痕,张夫人眼底厌恶闪过,平静道:“也不难,首要之事,就是不该时时缠着王爷做那等事情,还顶着一身……招摇过市!”
天擎的风气还算开放,并未遏制过女子念书的想法。
只是念书对于普通家境的男子而言尚且是难事,还得倾尽全家之力,哪能轮得到嫁出去的女子来学。
因而能念书的女子通常都是有钱人家的贵女。
还得是府上专门请来的老先生,或是稀罕的女先生来教导。
譬如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凭着丞相的面子能请到有名的女先生,但也仅是嫡出小姐能有这般待遇,庶出的小姐仅识些字就被赶走了,再偷听半点都会遭到丞相夫人的惩罚。
赵蔓浔就没敢去惹丞相夫人。
毕竟那会她偶尔也能从李书口里听一些学问,都是学些诗词造句,再发表一番对文章的独特见解,歌颂一番天擎,跟中学上语文课大差不差,她也就失去了兴致。
这些是男子学的东西,不知女子学的会是什么。
抱着这样的期待,赵蔓浔早早就入睡了。
翌日醒来,脖子上的红痕又深了一层,中间隐隐变成了深紫色。
赵蔓浔照着铜镜,掀开衣领,紫色的痕迹扩大,蔓入肩头下方,倒真像是被虐了一番,戳着却又不疼。
不过看着是挺骇人的。
赵蔓浔梳洗好后,又找了张帕子系在脖子上,不过没能完全挡住,靠近耳朵处隐隐露出几道红色印子,在周围白瓷肌肤衬托下,无端生了几分暧昧。
盛芳阁院子不小,房间也多,揽月她们昨夜在侧屋临时弄了个小书房。
小书房不算大,但胜在光线好。
赵蔓浔喜滋滋地坐在垫子上,趴在黑色桌面,竟有种回到过去高中时的熟悉感,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十六年了……
“夫人,张夫人到了。”
揽月的声音唤醒还沉浸在过去的赵蔓浔,她连忙起身出门迎接,以示对这位女先生的尊重。
“张夫人。”
赵蔓浔看着面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礼貌一笑,心下却有些疑惑,怎么这位张夫人看起来情绪不太高啊。
张夫人模样干净,脸颊两边颧骨微高,再加上其女先生的身份,更是添了一份气势,尤其是面无表情的时候。
“赵侧夫人。”
张夫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赵蔓浔决定将心里的想法撇掉,或许有人天生情绪不高。
然而接下来的教学内容,让赵蔓浔一开始还期待的情绪也不高了。
“不知琴棋书画,侧夫人会哪些?”张夫人淡声询问。
赵蔓浔:“……不曾学过。”
“女红呢?”
“会一些。”
毕竟连嫁衣都绣过。
张夫人没什么表情,颔首:“侧夫人可否拿几件绣品过来?”
赵蔓浔:“……”
不是、难道不该翻开书学点东西吗?
怎么就跑到女红上来了?
她维持镇定:“张夫人,我没有绣品。”
张夫人登时就皱起眉头,眼中含着不喜:“女红是天擎女子最基本的要求,不管是为长辈、为丈夫、为孩子,都得绣上一些表示礼仪。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每年也少不得绣上六张,侧夫人居然没有,这可真是……”
言毕至此,张夫人似乎好心留了些面子,没有再说下去。
“……”
得了,疑似来者不善。
赵蔓浔唇角扬着笑:“张夫人继续。”
张夫人轻抿茶水,继续道:“侧夫人学识甚少,一切都得从头开始,现在我便来给侧夫人谈谈三从四德。”
赵蔓浔笑容越发温婉,满脸认真:“还请张夫人指导。”
她将一番不谙世事、求知渴学的模样表现出来,仿佛面前坐着的人不是什么女先生,而是什么德高望重还得皇帝赏识的老先生。
张夫人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下巴微微扬起:“所谓三从四德,便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侧夫人既然入了王府,任何事情都得听从王爷,不得反驳半句,否则便是罪不可恕。”
赵蔓浔细声细语:“我一向以王爷为天。”
张夫人颔首,又道:“至于四德,我观侧夫人半分都不沾,难以教化。”
赵蔓浔身子颤了一下,期期艾艾道:“那、这该如何是好呀?”
看着娇媚的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却依旧难掩姿容,尤其是耳下方的暧昧印痕,张夫人眼底厌恶闪过,平静道:“也不难,首要之事,就是不该时时缠着王爷做那等事情,还顶着一身……招摇过市!”
说到后面,张夫人似乎极为厌恶,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可……这是王爷硬要做的,我不得不从。”
赵蔓浔捏着帕子遮住小脸,看样子是要吓哭了。
张夫人见她不知错,声音微冷:“若不是你有意勾引,王爷怎会缠着你?”
赵蔓浔忽地放下帕子,神情略带无辜,“那就是王爷的问题了。”
“你!”
张夫人登时被这大不敬吓了一跳,直接站起,指着赵蔓浔,“你休要将错误推到王爷身上!明明是你长得一副媚俗模样,时时刻刻勾引王爷,还让王爷给你一个妾室请女先生!”
“你可知整个天擎有多少世家贵女争着让我教学?王爷对你如此好,你居然还将错误推到王爷身上,你可真是不知所谓!”
相比于张夫人的气急败坏,赵蔓浔倒是一派淡定,还心情颇好道:“张夫人别急,请坐。”
张夫人没想到她的一番怒气,换来的却是轻飘飘接过,更加气急败坏地呵斥一句:“妾室就是低贱!”
“哦?”
赵蔓浔笑了:“那我想问问张夫人,你说妾室低贱,那么那些纳了妾室,还跟妾室颠鸾倒凤的男子算不算低贱呀?”
张夫人无比震惊,似乎没料到还有这种裸露说辞,手指发抖。
“你、你这是歪理!”
赵蔓浔又轻飘飘道:“毕竟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想想,好像整个天擎没有哪个王孙世家是不纳妾室的。跟妾室快活完,回头又去找正室,这么说来……”
赵蔓浔故作惊讶:“大家都是贱人啊——”
张夫人:“!”
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得罪的可不止一两家的人。
门口守着的揽月已经瞬间想好解决的对策了,而一侧的揽星跟小珠却是半点不知里面的对话,还在小声说着午膳吃什么。
“不可理喻!”
张夫人说不过她,发丝也被气得有些凌乱,似乎想到什么,冷冷一笑:“我稍后就去禀告王爷,赵侧夫人竟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实在难以侍奉王爷!”
赵蔓浔歪了歪头:“咦?要去告状吗?”
“哼!知道怕了?”
张夫人颇为自傲,“整个天擎的女先生不过百人,待我与王爷如实道来,赵侧夫人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
在她看来,男子是绝对不喜欢这等牙尖嘴利还忤逆自己的女子。
“嗯嗯。”赵蔓浔丝毫不紧张,极为乖巧:“那张夫人还得等等,王爷这会还没下朝。”
看起来是极为体贴并且情绪稳定了。
张夫人又莫名开始生气,袖子一甩,直接离开。
赵蔓浔友好挥手:“张夫人慢走。”
门口的小珠跟揽星看着女先生突然气急败坏离开,十分惊讶,还有些无措,揽月让她们进书房候着,自己则去送客。
“夫人,女先生这是怎么了?”小珠着急询问。
“不喜欢我,不想教呗。”
赵蔓浔此时脸上已没了刚才的轻松,呼出一口气,猛灌了一杯茶。
小珠一脸惶恐:“那怎么办?这可是王爷特地为夫人您寻来的女先生,她不教了,王爷不会生您的气吧?”
小珠不提卿翎云还好,一提赵蔓浔就有些气。
不知是整个天擎的女先生都是这般,还是只有那位张夫人如此……亦或是说卿翎云觉得她不够“三从四德”,故意找了这么一位过来搞事情?
不管是哪种,麻烦是已经惹下了,估计没多久就会传遍整个王府,再惨一点就会传到外边……
那她的好日子估计要完!
“不行!”
赵蔓浔瞬间站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跑。
小珠急呼:“夫人,您要去哪里?”
两个丫鬟最后追着人去了厨房,才宽下心。
幸好,她们夫人还是知道怎么跟王爷道歉的。
-
今日的朝堂并不平静。
昭王被人击鼓状告,手下之人惹出严重命案还试图掩盖真相,经大理寺审查,状告属实。武钺帝大怒,昭王御下不严,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半月。
另有瑞王母族陈家的几个子弟在青楼与人大打出手,还用上瑞王的名头,直言天下迟早归于瑞王,母族陈家必将位居三公之列。武钺帝干脆罚了整个陈家,瑞王外祖更是差点掉了户部的乌纱帽。
另瑞王罚两年俸禄,闭门思过一月,待中秋宴才能出来。
两位势均力敌的王爷接连受罚,但明眼能看出瑞王犯的错更大,直接影响到皇家威严,即便惩罚更重,却不代表失去了帝心。
而昭王的舅舅是西南王,镇守西南边境,纵然昭王文武兼具,是最像武钺帝的皇子,可这西南王的存在是福也是隐患。
至于另一位成年皇子……
众人纷纷看向前方身着银色华服的男子。
纵然武钺帝有再多怒气,这位依然是气定神闲,丝毫不怕被殃及池鱼,反倒语气温和劝解。
“父皇息怒,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别的就不再多言,像是打了个官话那般,瞧着有些敷衍。
偏偏武钺帝看起来就是没那么生气了。
众人待武钺帝气消后,又递了一些别的折子,早朝便散了。
卿翎云笑着和各位官员点头,还未走出大殿,武钺帝跟前的大总管曹公公就过来了。
“殿下且慢,陛下有请。”
卿翎云颔首,朝后面走来的两位沉着脸的王爷道:“二皇兄,三皇兄,我去找父皇了。”
碍于曹公公在,昭王和瑞王即使心里诸多想法与郁气,却仍然维持表面和气,以免传入那位耳中。
“五弟慢走,本王就先回府了。”
昭王斜睨了瑞王一眼,向曹公公微微点头,率先一步离去。
瑞王脸色依旧冷沉,整个母族都蒙了羞,他很难维持微笑,勉强点了个头,也离去了。
卿翎云转着扇子,笑道:“曹总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