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身上脏的!快去洗洗。”那是我第一次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嫌弃,我忍着眼泪跑出了他的屋子,躲在后院的草丛里哭了很久。此刻,我犹豫半天,试探性的和他说:“那个,我困了,想睡会儿。”我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出去了,孤男寡女,这也太不合适了。他翻着书,额间的碎发轻轻晃动,头也不抬:“那就睡吧。”······我无力地望了望天花板,我都快死了,还怕他干什么,于是我心一横对他说:“那你能出去吗?”
我离开的毫无心理负担。
因为顾念的晕倒,是装的。每次她欺负完我,快要被人发现的时候,就会用这一招,往地上一躺,所有人都跑过去关心她虚弱的身体。
而她对我做过的恶事,就会被立刻忽略,遗忘。
顾念把我推进顾家别墅后院的泳池时,是这样做的。
她把我从二楼的楼梯口推下去时,也是这样做的。
还有很多,我早就明白了她的套路。
利用她虚弱的身体,博取所有人的同情,然后坏事做尽。
我哼着歌骑车往那个暂时称之为家的方向走。
正好这里会经过我之前上学的小巷子,我立刻拐了进去,那里有我上大学时最爱吃的葱油拌面。
我还记得,每次我吃完,还会单独打包一份偷偷放到顾信的房门前。
但是总会在第二天的垃圾桶里,发现原封不动的那份偷偷送给他的心意。
我轻声叹了口气,摇头笑笑自己从前的无知,又急不可耐地钻进了那个破旧而火热的小摊子。
我豪爽的招呼老板:“老板,来份葱油拌面。”
“还是老样子,少放酱油多放糖,葱也多一点!”
这两天,除了那桶泡面,还没有正经的吃过一顿饭。
“哎哟,这不是夏渝嘛,好几天没见你啦。”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最近忙了点儿,所以没来。”
老板娘边忙活边和我唠闲嗑:“上次我记得周先生说要和你一起筹备婚礼,是不是马上就要结婚啦?”
我尴尬的笑了笑:“老板娘你肯定听错了。”
一个星期之前,我刚和周肃来这里吃了面,还在这儿憧憬的和他探讨我们一个月之后的婚礼。
没想到就短短一个星期,我的人生天翻地覆。
老板也撩起厨房的帘子和老板娘说:“确实是你听错啦,刚刚顾先生过来也说那是没有的事。”
顾先生?
我的脑海一瞬间放电,赶紧问老板:“你们说的顾先生是顾信?”
“对啊,你的哥哥嘛,他也常来的。”
“你们兄妹俩都一个口味,喜欢甜口。”
老板赶紧说:“你没看见他吗?他刚刚接了个电话才走的。”
那肯定是顾念的电话。
我打了个哈哈:“老板,我今天有事,面打包吧,我带回去吃。”
我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怕顾信找回来。
老板娘很利索,我拿上面之后骑上门口的小黄车就开始往家狂奔,奈何,天不遂人愿。
原本晴朗的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更要命的是,我低估了我这个癌症的威力。
它瞬间的疼痛让我连呼吸都做不到,我只能淋着雨在路边努力喘息,像是一条被勒住了脖颈的落汤鸡。
雨滴带着寒意重重地打在我惨白的皮肤上,湿寒外加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倒在了马路边上。
我做了一个冗长而奇怪的梦。
起先是我赤脚走在冰天雪地之中,之后又烈日炎炎,晒得我皮肤灼烧,再之后,一阵倾盆大雨,浇灭了这股烈焰,让我感到无比的舒适轻松,身体的痛感也随之不见。
我迷糊睁眼,原本还想伸个懒腰的我瞬间身体僵直。
这房屋的陈设,冰冷暗沉的色调,我从来没有见过这里。
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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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一周,房间大而奢华,但是色调冰冷高贵,所有的陈设物品,一看就价值不菲。
窗外的阳光已经洒向了我睡的床,温暖又耀眼。
所以,我已经在这里睡了一天了。
我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体的衣物,已经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丝质睡衣,甚至连内衣都换过了。
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往卧室门的方向走去。
结果一开门,就和站在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
我撞到了他壮硕的胸膛,很温暖,但是这衣服的香味······又是顾信!
“醒了?”
我捂着脑门赶紧往后退:“这是哪儿?”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居家服,看样子,他住在这里。
可是我和他兄妹相称的十年,他只要不因为公务出差,基本都住在顾家的别墅里。
“我家。”
“你不是住在顾家的别墅吗?”
他优雅的往门框上一靠:“那是顾家,这是我家,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但是我还是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那个,我自己的衣服在哪儿呀,我感觉好多了,可以离开了。”
他仍旧挡在门外,没有给我留出离开的空间。
我低着头,不太敢直视他那双勾人的眼,他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让我觉得和他之间的距离十万八千里。
他和顾念那张娇俏尖酸的嘴脸,长得完全不同。
我之前一度怀疑,他俩真的是亲兄妹吗?
后来,我发现他俩对我一样的坏,一样的嫌弃时,我确信,他俩是真的兄妹。
“你发烧了,病好了再回去吧。”
“没事,我习惯了,再重的病我也得过,没这么矫情。”
我高烧到40度,身体疼痛浑身发冷的时候,还得给顾念在雨里撑着伞,自己淋着雨。
只因为她说她想看看下雨时的景色,还想要有我的陪伴。
还有我肾刚被摘除的第二个月,负责洗衣的张阿姨就对我说顾信嫌他们洗的衣服不干净,更喜欢穿我洗过的,我拖着病体起来给他洗衣服。
他没有说话,我悄悄抬起眼皮打量他的眼神,神情十分复杂,又像是愧疚,又像是生气,好像还有几分无奈。
但却没有我之前一直见到的冰冷。
我犹豫了一下,咬着下唇问他:“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他的解释很迅速:“不是,是保姆。”
我放心的点了点头,还好不是他。
“回去躺着。”
这句话,不容商量。
顾信这种威严的气息,让我恐惧了十年,现在在他的地盘,我也不敢造次。
这次没了刚开始不怕死的那种勇往直前的勇气,何况,我还欠他五十万的债。
我扭身回到了床上,严严实实盖上了被子。
真的,很舒服。
我在顾家的床铺,都是顾母的保姆留下的,顾母去世之后,那些东西才有我的份。
这种高级的床垫被褥,我从来没有享受过。
顾信跟着我的脚步走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关上了,坐在了这个卧室阳台的沙发上,拿起了早就放在那里的书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盯着我?
或者,怕我动了他屋里的东西,他嫌脏?
我又想起了之前我还算是顾家千金的时候,保姆宋阿姨让我给顾信打扫房间,我刚进去给他擦桌子,他就冲了进来,疯了一样推开我。
“谁让你进来的?”
“不许动我的东西!”
“你看看你身上脏的!快去洗洗。”
那是我第一次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嫌弃,我忍着眼泪跑出了他的屋子,躲在后院的草丛里哭了很久。
此刻,我犹豫半天,试探性的和他说:“那个,我困了,想睡会儿。”
我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出去了,孤男寡女,这也太不合适了。
他翻着书,额间的碎发轻轻晃动,头也不抬:“那就睡吧。”
······
我无力地望了望天花板,我都快死了,还怕他干什么,于是我心一横对他说:“那你能出去吗?”
说完我觉得这样显得有点儿不太客气,后面又弱弱的跟了一声称呼:“哥。”
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一片冰凉。
“我已经不是你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