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安还未正式去学堂,但请了夫子在家,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学业压着。看样子叶舒云表面温和,骨子里却要强,连带着对孩子要求也很高。苏棠蹲下来,看着萧韶安微微发红的眼眶,于心不忍道:“小公子,世子妃很快就会好起来,妾身抱着你远远看一眼好不好?”那边叶舒云看着儿子软了心肠:“安儿,不必担心母亲。”“母亲要早些好起来。”萧韶安揪着苏棠的衣服,终是没再吵着要到叶舒云身边。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娃。姩姩因为原主以前过于纵容的缘故,稍有不顺心都会哭闹不止,现在苏棠虽说一直在纠正,但还是免不了闹小脾气。
七日后一大早,苏棠睡眼惺忪地跟在叶舒云身后给萧景榕送行。
送书之后她再没见着萧景榕的身影,听沉鹭说他不是睡在自已屋里,就是陪叶舒云。苏棠表示无所谓,毕竟是正妻嘛,临走之前肯定要多陪陪,她也乐得清静。
今日的萧景榕穿了一身玄色云纹交领长袍,相较平日的浅色系衣物,看起来沉稳低调,气势却更慑人。
叶舒云替他清点好行囊,柔声嘱咐:“世子出门在外当以身子为重。”
萧景榕颔首:“府里有劳你操持。”
“请世子妃放心,妾身自当悉心照料世子爷。”仇锦月的神情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苏棠看他们一男两女也演得挺好。
好在萧景榕家里就这么几个女人,不然我一句你一嘴还不知说到什么时候,苏棠只想赶紧结束回去捂着。
深秋的风已是带着寒意,吹得人冷飕飕的。
殊不知萧景榕临走前瞥了她一眼,将她敷衍的样子尽收眼底,凝眉上了马车。脑中闪过同僚的家眷含羞带怯,泪眼朦胧送别的场景。
叶氏身为正妻又是名门闺秀,自然要稳重自持,这苏氏……
“启程吧。”
萧景榕话音刚落,马鞭挥舞,马车逐渐消失在王府众人的视线里。
苏棠原以为萧景榕走了,自已就能安安心心躺平,没想到他刚走一天,世子妃就病了。
又是发烧,又是咳嗽,一连几天不见好。
她就说那天早上的风吹不得。不过她这具身体确实挺硬实,那天早上她起晚了穿得少,却没着凉。
苏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探病。叶舒云毕竟也算是她的主子。
原主对叶舒云多少有点嫉妒,但苏棠完全不会,甚至隐隐还有点说不出的愧疚。
“您安心养着,必定很快就好了。”苏棠探望叶舒云,顺便喂她服下一碗看着就苦哈哈的药。
叶舒云可能感知到苏棠的真诚,难得露出一抹苦涩:“治标不治本罢了,我自幼体弱,生完安哥儿之后更不如前了。”只一瞬,脆弱的神情就被叶舒云掩去:“难为你受累来看我,快回去吧,别过了病气。”
苏棠暗自惋惜,叶舒云今年不过二十岁就坏了身体,以后的日子只怕难熬。
“妾身去为世子妃煮一碗五百汤吧,润肺止咳很是有效。”
叶舒云刚想开口,又连连咳嗽起来,张不开嘴。
她身边的丫鬟荷露给她拍着背,“奴婢替世子妃谢过姨娘。”
苏棠点点头往外走,差点儿撞到一个小团子。
低头一看,这不是萧韶安吗?
“小公子?你身边的奶娘呢?”
萧韶安站得笔直:“我要见娘亲。”
“安儿,咳咳……不许任性。染上病误了课业如何是好?”
小孩子抵抗力弱,这个时代医学水平不够,一场高烧要了命,或是疯了傻了的也不在少数,叶舒云担心也正常。
只是她说的这话,孩子听了恐怕不好受。
萧韶安还未正式去学堂,但请了夫子在家,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学业压着。看样子叶舒云表面温和,骨子里却要强,连带着对孩子要求也很高。
苏棠蹲下来,看着萧韶安微微发红的眼眶,于心不忍道:“小公子,世子妃很快就会好起来,妾身抱着你远远看一眼好不好?”
那边叶舒云看着儿子软了心肠:“安儿,不必担心母亲。”
“母亲要早些好起来。”萧韶安揪着苏棠的衣服,终是没再吵着要到叶舒云身边。
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娃。
姩姩因为原主以前过于纵容的缘故,稍有不顺心都会哭闹不止,现在苏棠虽说一直在纠正,但还是免不了闹小脾气。
这萧韶安就不一样了。作为嫡长子,父母对他的要求太高,才三岁就学会克制情绪了。
父母其实也需要给孩子表达爱的机会。
苏棠咬咬牙,还是开了口:“世子妃,妾身想不若妾身带着小公子回院里做好五白汤,再一起给世子妃送来,小公子想必也想为母亲尽一份孝心。”
萧韶安闻言期待地看向母亲。
“这……”叶舒云略一思忖,“那有劳你了。荷露,让奶娘和昙霜跟着去,别累着苏姨娘。”
苏棠明白这两人半是帮衬,半是监视。不过她也理解,让妾室带走自已的孩子确实有风险,如果不是看萧韶安太可怜,她也不想开这个口。
“这样将莲子掰开,取出莲心就好。”回到小厨房,苏棠拿着一颗莲子做示范,萧韶安有样学样。
“小公子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吃了这个,母亲就能好了吗?”萧韶安小小的手,格外努力地掰着莲子。
苏棠摸摸萧韶安的头:“小公子亲手做的药膳,自然药到病除。”ᒐ
萧韶安晃晃脑袋躲开她的手,萌了苏棠一脸:“夫子说,男子不可被摸头。”
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倒是和萧景榕逼她交作业的时候挺像,看来他应该也是小时候被这些顽固洗脑了。
什么时候她翻身农奴把歌唱,哈哈哈,她肯定把那死男人薅秃。
萧韶安复又问道:“姨娘不骗我吧?”
苏棠点头。
“若是母亲能快些好起来,我便不讨厌姨娘了。”
“小公子为什么讨厌我?”苏棠饶有兴趣地问。
萧韶安并未回答,只是皱眉抬眼,一脸“你是不是傻,我讨厌你不是理所当然吗”的表情。
苏棠立马想起他爹嫌弃她见钱眼开时候的样子。
“你跟你爹是真像。”鉴定了,绝对是亲生的。
一大一小两人说话归说话,剥莲子的手却没停,很快剥好一碗。
“除了莲子之外,还需银耳、山药、雪梨、糯米,切碎之后熬煮就行,很适合秋冬养生润肺,不过你家主子病中吃,不放糖更好些。若是世子妃吃起来好,叫厨房做成早膳来用也可。”这话是对身后的丫鬟昙霜讲的。
苏棠将所有食材倒入锅中,用勺子搅和,盖上盖熬煮半个时辰,盛好送到恒熙堂。
“软糯香甜,清新爽口。”连日胃口不好的叶舒云为着萧韶安,喝了大半碗,还顺带夸了苏棠的厨艺。
萧韶安这才放心去找夫子听课。
“今日你受累了。对了还有一事,府里有件急务需世子亲自裁定,所以明日我打算派人送信,你可有要带给世子的东西?”
作业一个字没动,收作业的时间还提前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这作业赶还是不赶?
事实就是苏棠还是怂了,当然更重要的是舍不得奖励。
从萧景榕提起让她抄书那天算起,一共得抄十二篇,她还一篇没动。
还是毛笔字,还不能写得太难看,毕竟萧景榕看过她认真写的大字。
让她死吧。
而且她发现这《诗经》的内容还不能全抄,什么“土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些她熟得很的写给萧景榕好像也不太合适,还得挑挑拣拣一番。
一支笔,一盏灯,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苏棠时隔多年,终于又如愿哭着找回了学生时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