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爹喝醉酒,和人起了冲突,打死了林家的二少爷,也就是林业的小叔。”“林家要报官,让你爹杀人偿命。可谁叫我们有你呀,你把林家小少爷勾得魂都没有,用死来威胁林家放过我们,最后林家妥协了,只要我们答应让你嫁过去,他们就放过你爹。”说到这里,阿娘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所以你怎么敢和林业离婚,你和他离婚了,那你爹怎么办?你难道要看着他去死吗?”“柳文舒,你要是还记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林家,别再给我想着离婚了,也别再回来了。”
“幼稚!太幼稚了!”柳耀光咬着牙,一只手握拳,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像是担心我会立刻逃走。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你能锦衣玉食长到这么大吗?文舒,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不是只有对和错的。”
他说得又快又急,像是对我的反抗十分不理解,有种事情超出掌控外的抓狂感。
我在柳家最后的留念,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全都烟消云散了。
“柳耀光!”
我尖叫着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控住。
“不要再闹了,文舒。”柳耀光眸色深沉,狭长的眼底尽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哥哥不会害你。”
他尽量放缓了语气,盯着我的眼睛,温柔地说,“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但你再忍一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时机成熟,哥哥把林业带到你面前,让他跪下给你认错,到时候不管你是想离婚,还是想什么别的事情,哥哥都答应你,好不好?”
这几句话其中暗藏的信息让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
“时机?什么时机?哥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当初林业的质问声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我不确定地问出口。
“林业说我嫁给他根本不是因为感情,而是我们柳家欠他的,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哥哥,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背着我隐瞒了什么吗?”
柳耀光像是被我的话问住了,藏在阴影后的表情变幻莫测。
我从小和柳耀光一起长大。
我知道他的每一个情绪都代表着什么。
但此时此刻,我无比希望我并不是这么了解他。
在柳耀光的沉默里,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文舒,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是为了保护你。”
我侧过头,嘴巴张了张,笑得有些绝望。
“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
我喃喃道,彻底失望了。
被阿娘放弃的时候,我还在自己的心,给自己留了一个底。
我以为哥哥会是我最后的依靠。
我们两个人曾经那么的亲近,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阿娘之外最信任的人。
但现在我突然发现,他们和我记忆中的并不一样。
或许说,他们其实一直是这样的。
这才是真实的他们。
而我所以为的,只不过是他们用来哄骗我的伪装。
但是为什么呢?
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什么都没有,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他们在我面前演了这么多年。
阿娘甚至再嫁,也没有抛弃我。
只是为了让我嫁给林业吗?
我直觉,这不是答案。
可又给不出更合适的解释。
我失望地看一下阿娘和柳耀光,“如果你们不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和林佳到底有什么矛盾,这个婚我是一定会离的。”
我依旧向他们奢求一个答案。
不是对他们还抱有希望,也不是不舍,只是想给自己这些年温馨快乐的记忆一个结果。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他们回不去了。
这一场对话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把他们当成可以依靠的家人了。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
他们把我抚养长大,我会报答养育之恩。
但心里的裂缝终究是没办法修复的。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有苦衷?
如此,我心里应该会好受些。
看着我早已泪流满面的表情,柳耀光似是愣了一瞬,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想伸出手,擦掉我眼角的泪。
可对上我倔强的眼神,伸出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
迅速收了回来。
我和哥哥对峙着,阿娘的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下去了,她上前两步,把哥哥拉到身后,指着我的鼻子痛骂道。
“我把你养这么大,倒是我养错了,养出个仇人,回到家咄咄逼人。”
“耀光心疼你,我可不会惯着你。我们柳家把你养这么大,也该到你做贡献的时候了,我们要你命了吗?没有吧?甚至还给你找了门好亲事。”
“这宋城谁不知道林府家大业大,谁家闺女嫁过去,别人都得夸一句有福气的,就你不知足,非得闹这一出。”
“你就非要看我们柳家和林家不好,你就开心是吗?”
我听到这些话,心比刀割还痛。
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会让阿娘这么生气tຊ,明明在林家被伤害的一直是我,可好像最后做错事情的还是我。
阿娘还在继续骂道:“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就是我们送到林家赔罪的礼物,你要是有良心,还记着我们家养你的恩情,离婚的事情你就别想。”
“礼物?”
我没想到答案,是这样令我难以接受。
“我是个人,不是个物品!我们究竟欠了林家什么,要用我去赔!”
我的哭声飘出去很远,隐匿在倾盆的雨声中,黑压压的乌云铺天盖地遮住廊外的天空,仿佛压在我的心口上。
阿娘面无表情看着我。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我的哭闹和委屈,在她心里掀不起一丝过来。
“如果是一条命呢?”她说。
我愣住,没忍住打了个冷战,忽然失去继续追问下去的勇气。
阿娘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爹喝醉酒,和人起了冲突,打死了林家的二少爷,也就是林业的小叔。”
“林家要报官,让你爹杀人偿命。可谁叫我们有你呀,你把林家小少爷勾得魂都没有,用死来威胁林家放过我们,最后林家妥协了,只要我们答应让你嫁过去,他们就放过你爹。”
说到这里,阿娘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
“所以你怎么敢和林业离婚,你和他离婚了,那你爹怎么办?你难道要看着他去死吗?”
“柳文舒,你要是还记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林家,别再给我想着离婚了,也别再回来了。”
“娘。”听到最后一句话,柳耀光不赞同地拉住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可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我的心很乱,这些日子我对林业,对林家,对柳家……
很多东西我都需要重新想一想。
我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