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卫沁出现。陈念今触及卫沁惊愕的眼神,难以置信,怀疑人生。她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双脚犹如灌了铅,僵硬地颔首,和卫沁问好。她维持弯腰的姿势,过了大几秒才直起身子。“你…你说这是谁?”卫沁缓缓问江域。“我妻子,陈念今。”江域嗓音低沉,每个字都落地有声,揽在她腰间的手指紧了紧,不容她逃避的,“也是知遇的妈妈。”卫沁脸色煞白,脚步倒退。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学生,是已经毕业了的未婚生子的学生。
陈念今自从进了门之后,就被群环肆绕,询问介绍,她跟在江域身边如同机器。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害怕,想逃离。
可是江域揽着她。
他的手时不时会在她腰上轻拍示意,提醒她不同的人需要给出不同的回应。
她也因此一再说服自己,这是应酬交际,此时此刻,她和江域共同进退,不可以落江域的脸。
直到卫沁出现。
陈念今触及卫沁惊愕的眼神,难以置信,怀疑人生。她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双脚犹如灌了铅,僵硬地颔首,和卫沁问好。
她维持弯腰的姿势,过了大几秒才直起身子。
“你…你说这是谁?”卫沁缓缓问江域。
“我妻子,陈念今。”江域嗓音低沉,每个字都落地有声,揽在她腰间的手指紧了紧,不容她逃避的,“也是知遇的妈妈。”
卫沁脸色煞白,脚步倒退。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个是自己的学生,是已经毕业了的未婚生子的学生。
“江域,”卫沁的声音在颤抖,但这么多家人在,她还是管控住了脾气和表情,“你跟我过来。”
卫沁一秒都没逗留,径直朝楼梯的方向走,走之前视线深深地掠过陈念今。
陈念今在江域手中侧过身,和他面对面,低垂的睫毛不曾抬起,从江域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她下睫毛已经变得微微潮湿,浮现稀薄晶亮的水雾。
“这里的所有人,”江域低低开口,“对我来说只是过客。”所以完全不必在意或讨好他们。
“她是你亲生母亲?”陈念今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江域回答:“是。”
“卫、卫老师教我三年,对我很好。可是我…”陈念今说不下去,咬住下唇。
…如今和她的亲生儿子玩起了协议婚姻。
陈念今感觉自己对不起卫沁的教导和照顾,自己怎样难堪,卫沁最清楚了。
“知遇。”江域忽然扬声,喊儿子过来,又对陈念今沉沉开口,颇有警告之意,“你最好收起你的眼泪。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对老师感恩戴德,更不是忆往昔。”
他缓着语速,把“忆往昔”三个字咬得极重。
陈念今侧过脸,眨眼睛缓和泛酸发胀的泪腺,推开江域扶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迎上知遇。
江域看着儿子拉着她的手要去外面的花园玩,他这才长吁了口气,迈开脚步上楼。
卫沁在二楼的走廊等他,两手抱臂来回走。
等他上来,才转进书房。
江域跟进去,随手关门,卫沁从江耀东的书桌上拿了支烟点,盯着江域冷哼了一声。
“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有交集的?知遇和她有没有关系?”
“这么多问题,”江域踱步走到书架前,“我先回答哪个。”
卫沁缓和脾气:“真的领证了?多久?”
江域回忆:“十天吧。”
才十天,那十有八九和知遇的生母没关系了。卫沁按住太阳穴,有些头疼。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学生,她未婚生子!在大学!”卫沁几乎嘶吼出声。
“知道。”江域抽下一本书,“又怎样。”
“你…”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到卫沁,她把烟碾熄进烟灰缸,急走到江域面前,“你到底怎么想的?三年前你谁的招呼都不打,不知从哪弄来的孩子说是自己儿子,你父亲把你踢出全世继承人,是你爷爷保住的你!现在又谁都不说就结婚,结的还是那样一个不知检…”
江域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卫沁止住声音,她虽然没有看不起过陈念今,但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卫沁避开视线:“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怪我疼江牧他们兄妹三个不疼你?”
“你想多了。”江域嗓音明显比之前低两个度。
“是我想多了吗?你这几年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和我对着干?”卫沁痛心疾首,“我能怎么办?你以为后妈这么好当吗!”
她这次,算是把这么多年隐忍的苦水全倒了。
豪门太太哪里这么好做,她有时候也在夜里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丧妻的江耀东做续弦,连一个正式婚礼都没有。
“您没错,我很感激您的付出。我今天所拥有的,都要谢谢您。”江域实话实说。
听在卫沁耳中,这些话哪里是感谢,分明是挖苦和讽刺。
“谁都可以,陈念今不行,她不能留在你身边。”
江域脸色有点沉下去,合上书塞回书架:“您有这闲情功夫还是管管自己的丈夫。”
卫沁哑口无言。
近期,江耀东在游轮宴会上和不知名女性暧昧搂腰的绯闻传开。
虽然全世已经发声明,说是恶意造谣,当事人男性并不是江耀东。但作为同床共枕的人,能认不出江耀东吗?
江域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事我就下去了。”
卫沁要被气死,近乎失控地追着他说:“你有自己的事业,脱离江家你也是牛人一个!你厉害!我管不了你了!”
她大步走回书桌前,气到发抖的手又点了支烟。
-
侧院的花园色泽缤纷,还有一间阳光花房,里面种的多数是珍稀品种的花朵。
知遇摘下一朵送到她面前。
“妈妈,我给你戴。”
边上的架子挂着两支花环,看新鲜程度,是今天刚编的。说明这里不是不能摘花。
陈念今放心蹲下,任由知遇往她的头上插花。
“妈妈考一下知遇,今天到现在,知遇送给妈妈几朵花了?”
“两朵。”
他都不用想,自己做过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陈念今夸他厉害,他腼腆地笑着,忽然发现谁来了,朝陈念今的身后看。
“二伯伯。”
陈念今身形一僵,整理裙子起身,牵着知遇的小手看向来人,发现不止江牧一个。
他身边的女人在打电话。
结束电话,女人笑望过来,江知遇才开口:“二伯母。”
“诶,给二伯母抱抱。”
她很亲切,看知遇的反应和他们夫妻二人关系不错。陈念今微笑,颔首打了个招呼。
“叫我曾蕾吧。”她看完陈念今,看知遇,又看回陈念今,“你和知遇有亲人相。”
陈念今一愣:“谢谢。”
似乎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了。
如果知遇的爸爸不是江域的话,她可能真的会怀疑知遇和自己存在关系。
“咱们也要一个吧。”江牧在曾蕾旁边小声说。
曾蕾表情微僵,江牧没注意,她笑骂道:“不正经,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江牧握拳抵唇轻咳了下,不好意思地朝陈念今看,那神色不像认出她的样子,陈念今回以疏离的笑。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屋等吃饭吧。”曾蕾对陈念今说。
“嗯。”陈念今点头。
“来,二伯伯抱!”江牧拍手张开怀抱。
“不要,我要下来。”江知遇从曾蕾手上磨蹭下来,跑去牵陈念今的手,“妈妈我们走。”
“哎呀这小子,小时候可喜欢我抱了!”江牧叉着腰说。
曾蕾白他一眼:“我怎么记得知遇小时候谁抱都哭。”
“你怎么老拆我台啊。”江牧头疼地挠头,忽然问陈念今,“你们女人都这样吗?”
陈念今又一愣:“啊?”
“他说,你平常会拆江域的台吗?”曾蕾的电话响了,她说完这个接通电话,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我感觉,你们这样吵嘴还挺好玩的。”陈念今只能这么说。
江牧似乎是呵了一声,不咸不淡的,仿佛不是很赞同。陈念今看见草地上江牧的影子在摇头,她无心知晓他人夫妻感情,错开眼睛,把视线放在知遇的影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江牧补充,“好像在哪见过你。”
陈念今扯了下唇,避开姓名问题,三缄其口说:“没有吧,我不太记得这种事。”
或许是觉得她实在无趣,江牧耸肩,慢步子等曾蕾。
陈念今牵着知遇一直往前走,不曾停留,不曾回头,阳光在他们身后慢慢地追。
追到廊檐下的江域面前。
他面上没什么情绪,神色平静到淡漠,手插在裤兜里,另只手垂在身侧,拇指的指腹搓着中指指节,缓慢又思索的。
知遇小跑进屋,陈念今看着孩子进去,才收回视线,对上江域微垂的目光,男人薄唇微微抿着,虽不辨表情,和他相处时间也不多,但陈念今就是觉得,他这会儿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