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她也不想忍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希望你能好好跟你母亲沟通。”苏小米说罢,喉咙发干,开始隐隐作痛,她吞咽唾沫,说话语气也冷静下来,“至于我,随便你。”原以为说了这么多好歹让他有点反应,谁知道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反倒是单远转过头来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喂,给点掌声好不好?正腹诽,突然被欧明决冷峻的声音给切断思绪,他的话简短却冷硬,“你疯了。”
欧明决会突然上楼,纯粹是他实在撑不住,胃里翻江倒海,他又不想在杨美茹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才匆忙回卧室。
一回到房间,他猫着腰在洗手盆前干呕,墙上偌大的镜子倒映出他此刻痛苦不堪的模样。
好恶心,不管是那女人还是自己。
将涌上喉道的酸水都吐尽,欧明决开了水龙头,闭着眼等污秽被水冲掉,他依旧猫着腰抽纸巾擦拭嘴边的污秽。
吐完整个人好受多了,胃却如同火烧。
可恶。
将纸巾往纸篓里一丢,欧明决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微微抬起眼皮,侧目而视,只见镜子中的自己除了冷漠,还有些憔悴。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叩叩——”卧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欧明决透过浴室敞开的门一直看到昏暗的房间内,他咳了两声,“进来。”
门被推开,是单远。
“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单远说着,一边将门带上,并把室内的灯打开,浴室显得不那么亮堂。
淙淙流水声响彻浴室,欧明决靠在洗手盆前,冷眼相待,末了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胃有点不舒服。”
多少年了,一提起杨美茹那个女人,他就反胃。
“我想我还是给您到楼下倒杯柠檬水吧,您请到沙发上休息一下。”单远皱眉,面露担忧,他转身就要离开。
欧明决叫住他,“不用了,把那女人赶出去,我就不会有这种恶心的反应了。”
说着,他的喉道又开始被一股热流占据,不断涌上来。
不过这次他忍住了,回头漱了口,就直起身来往浴室门外走。等他们全部离开房间,室内所有灯光“啪”的一下自动关闭。
欧明决本来想着先下楼将杨美茹逼走,就上楼收拾苏小米,却不想在他经过苏小米卧室时,会看到他这辈子最不想她们掺和在一起的人共处一室。
怒火顿时袭上心头,他攥紧拳头,在门口停住脚步,并叫住杨美茹。
杨美茹回头了,一并将苏小米目光也吸引去,苏小米的反应要夸张一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你怎么会在这?”
艾玛,他想吓死谁啊?
本就心存怀疑,现在又听到苏小米对欧明决说话如此不客气,杨美茹这下确信他们之间关系一定不简单,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妒意。
凭什么欧明决能得到幸福?
她可不乐意。
用笑容将心中所想掩盖,杨美茹两手抱臂,扬起一边嘴角,眼睛瞪得老大,她说,“明决,怎么了吗?”
她的亲切,欧明决一点都不领情。
快步上前,直至跟杨美茹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的胃又开始翻转。
“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他怒斥,栗色瞳仁燃烧着愤懑的怒火,他像野兽,也像冷血动物。
哇靠,他干嘛对他母亲这样?
苏小米腹诽,明面上却没有动作,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再看不过眼也得袖手旁观。
可是她还真没看过像欧明决那么冷淡的人,在杨美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后,他还能毫不留情地拍开,并且恶言相向,“不要碰我。”
“我知道你对我之前有些误会,但这次我真的是只为了你跟你爸而来。”杨美茹突然变了画风,说得泫然欲泣。
她是看中了有苏小米在看着这一切,想来欧明决从未在苏小米面前提起这件事,对方一定什么都不知道。
那见了此景此境,苏小米一定会偏向她这边。
她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她没想到,苏小米要比她想象中的冷静,至始至终,她都冷眼旁观这一切。
而欧明决也没有一丝丝要让步的意思,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甩,她立即有些站不稳。
“误会?你在开玩笑吗?”他冷冷地看着杨美茹差点摔倒,狼狈地摇摇晃晃,一字一顿如同警告,“你就不怕你去上坟,爸会从地下爬起来找你算账吗?”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不然杨美茹绝对活不到今天。
一提到欧父,杨美茹浑身一颤,眼神忽然变得凛冽,但她嘴上还是尽可能温柔,不敢反驳,“你现在还在气头上,冲动是正常的,我都可以原谅。”
语毕,她整理被手抓乱的衣裳,又抓了两下烫得卷曲的头发,抬头与欧明决对视,她看上去很平静,“既然你不喜欢我去,那我就不去了,不过你可别忘了给你爸上坟。”
让他看看他们的儿子,现在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需要你提醒,赶紧给我滚。”欧明决沉着脸,因为睡眠不足又怒火升腾,他的眼眶鑫鑫泛红,看着很疲惫。
杨美茹颜面扫地,也没想在此地久留,她默默地收了目光,绕过欧明决,经过单远身旁,“单远,我走了,记得好好照顾明决。”
“您放心。”单远面无表情,他并不看她。
就是再不甘心,杨美茹也只能悻悻然离开。
少了一个人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尴尬,特别是还致力于解开镣铐的苏小米更是慌得不敢抬头,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从上方投来的凶残视线,都快把她脑袋看穿了。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苏小米咬咬牙,还是抬起头来,大气也不敢喘,就定定地看着他,“你看我干嘛?还不快来解开镣铐。”
欧明决注视她时眼中没有感情波澜,像是死了心。
半响,他才长出一口气,伸手招呼单远,“单远,替她把镣铐解了。”
“是。”单远说着,就给苏小米把手铐跟脚镣都给解了,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绷带,为她包扎手腕跟脚踝勒出的伤口。
重压感一消失,她顿时如重获新生。
转动酸痛的手腕,苏小米站起身来,她迟疑地扫了欧明决一眼,“欧先生,我现在可以到楼下坐坐吗?”
她真是太久没走出房间,连待在楼下都觉得是自由。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告诉我,除了地址,你还告诉杨美茹什么?”欧明决兀自走到阳台门前,他将门打开,室内顿时亮堂很多。
厚重的乳白色窗帘被温暖湿润的风吹起,在他周围来回涌动,从苏小米的角度可以看到欧明决的侧脸,在光辉中如同镌刻的玉塑,在涌动的白色风波中显得不真实。
有一瞬间,她确实看痴了。
不过比起他的脸,苏小米更在意他的话,她挪开视线,转而看向单远,拧眉苦脸,“单远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她完全听不懂。
“您不是告诉夫人我们的地址吗?少爷想知道您还说了什么。”单远如实以答,还好意提醒,“您最好说实话。”
what?
单远的话让她稍微明白形势,但却也打乱了她的思绪,她闭上眼睛想理清头绪,一边还得应付欧明决,“我没告诉她我们的地址。”
拜托,她要是早知道她的所在地,她早就找机会报警了好吗!
“那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欧明决这时候终于回头,他咬牙切齿,谈吐间处处透着并不和善的戾气。
要知道在杨美茹还没离开欧家的时候,他父亲就已经在全国购置了多套房产,其中就包括西郊这幢别墅。
他不相信杨美茹有那个运气一猜就中。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苏小米一怔,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突然间有些心虚,“我哪知道……不过她有问我是不是住在西郊,我就应了。”
这下她算是有了头绪——杨美茹真的在利用她。
但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作为欧家夫人,杨美茹还要用这种方式来知道他的住处,明显就是有猫腻。
不管有没有,欧明决现在被她气得不轻,偏偏他没办法对她怎么样。
索性心一横,他吩咐单远,“今晚不用给她送饭了。”
“而你,依旧给我乖乖待在这里。”怒瞪一眼,欧明决将手伸进口袋中,长腿一迈,往门口逼近。
苏小米不乐意,还想反抗,她一瘸一拐地追出去质问,“为什么?她是你的母亲,难得回来,还不能见你一面了?”
又不是博物馆文物,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前进的脚步一顿,欧明决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瞬息万变,愈发冷漠如同冰霜。片刻,才听他背着身回应,“你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乱说。”
不明白?
苏小米冷笑,俏丽的脸上满是嘲讽,若不是她能忍,说不定现在眼泪早已决堤,还好她足够镇定,“没错,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只知道你妈生你养你,她哪里欠你了。”
她早就想这么说了,只是刚刚杨美茹还在,她不想被误认为插手他人家事的多事者,所以才没反应。
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她也不想忍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希望你能好好跟你母亲沟通。”苏小米说罢,喉咙发干,开始隐隐作痛,她吞咽唾沫,说话语气也冷静下来,“至于我,随便你。”
原以为说了这么多好歹让他有点反应,谁知道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反倒是单远转过头来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喂,给点掌声好不好?
正腹诽,突然被欧明决冷峻的声音给切断思绪,他的话简短却冷硬,“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