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不着急回家,经过下午的事,张黎和宁皓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家。她便在吧台角落的高脚凳下坐着,看里面的张黎调酒。宁皓这时候也开始上班了,他是这间酒吧的安保经理,通俗了说,也就是看场子的。唐姝长得漂亮,又难得的一身仙气儿,坐在酒吧里十分显眼,但有宁皓提前打了招呼,倒是没人过来调戏搭讪。没人调戏她,多得是人调戏张黎。*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张黎站在阴暗的吧台后面,头顶是两排大小不一的红酒杯,擦得近乎透明的杯壁、将灯光切割后撒在他的脸上,特别的好看。
唐姝从前一直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偶尔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接触到几个人。
渡劫之前碰到的那几个印象格外深刻,这群人显然是上流社会的,霸道总裁和落难千金爱得死去活来。
所以她对人类生活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纸醉金迷、爱恨离别的层面。
对真正的社会底层,她确实了解甚少。
此时,她靠在身后贴满了小广告的电线杆上,看着前方的鸡飞狗跳,有一些迷惘。
A城很大,比从前唐姝所在的S市还要大很多。
老城区位置并不偏僻,相反,和市中心挨得极近。
这么旧这么小的老城区,里面挤挤攘攘的生活着数十万的本地老炮、和数十万的外地务工人员。
眼前这样的杂乱的小街道数不胜数,地面是凹凸不平的脏污地砖,两边都堆着各种杂物,头顶只有一线昏暗的天。
市井小混混打架斗殴毫无章法和美观可言,通常逮到什么就用什么。
木棍、板凳腿、或者谁家扔在门口的锈羽毛球拍。
动手的同时,嘴里更是污言秽语,将对方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花臂哥、宁皓、那几位混混小弟,包括张黎,他们明显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也习惯了这样毫无缘由、毫无章法的打架斗殴。
唐姝倒是不怕,她的视线停在张黎的身上,恍惚间觉得有些唏嘘。
他能全靠自己的手段,从这样的地方,最后爬到了城市的最顶层,该用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头呢?
原书只用了寥寥数笔带过,根本不足以概括这里面的艰辛。
所以,张黎即便是 心机重一点,手段脏一点,唐姝觉得也情有可原。
树又没有三观。
*
唐姝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已经结束了战局。
她眨了眨眼睛看过去,竟然是宁皓和张黎两个人占了上风。
花臂哥带着自己的小弟们骂骂咧咧的放狠话,先一步走了。
张黎和宁皓都挂了彩,但也没有吃太多的亏。
“你小子还挺讲义气啊!”皓哥拍了拍张黎的肩膀,态度热络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最讲义气,你既然肯帮我打架,那就是我朋友。
张黎低着头,低声回了一句,
“应该的。”
宁皓擦了擦嘴皮上的血,大大咧咧的揽住了他的肩膀,
“行!以后大家就是好兄弟!”
张黎点头,活动自己酸疼的手腕。
身边一向看他不顺眼的混混头子、此时哥俩好的揽住了他的肩膀,张黎抬眼,看向朝自己小跑过来的唐姝。
干净的裙摆随着脚下的系带凉鞋一荡一荡的,她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心里某一处,好像有一根弦颤了颤。
*
三人一起回了刚才路过的那间酒吧,等张黎和宁皓都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大家又一起吃了简单的工作餐,天便黑了。
张黎周末的晚上都在这间酒吧打工,吧台调酒。
他长得又高又帅,穿着调酒师的制服,少了几分稚嫩稚气,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帅了。
所以这儿的老板工资给的并不算低,再加上他周末白天的家教,生活费也还充足。
唐姝不着急回家,经过下午的事,张黎和宁皓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家。
她便在吧台角落的高脚凳下坐着,看里面的张黎调酒。
宁皓这时候也开始上班了,他是这间酒吧的安保经理,通俗了说,也就是看场子的。
唐姝长得漂亮,又难得的一身仙气儿,坐在酒吧里十分显眼,但有宁皓提前打了招呼,倒是没人过来调戏搭讪。
没人调戏她,多得是人调戏张黎。
*
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张黎站在阴暗的吧台后面,头顶是两排大小不一的红酒杯,擦得近乎透明的杯壁、将灯光切割后撒在他的脸上,特别的好看。
不断有好色的小姐姐过来,要和张黎碰一杯。
张黎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都没有拒绝。
只是唐姝看到他在把台下放了几瓶冰红茶,倒在自己的杯子里,佯装是酒。
还挺老练,她朝他笑了笑。
等夜色更深一些,酒精渐渐都上了头,便有胆子更大的女客人,在吧台一趴,点了酒,伸手就在张黎脸上或脖子上摸一把。
张黎手里摇晃着调酒器,抿着唇后退一步,脸上的神态十分为难和克制。
这样子却让女客人更开心更喜欢了,行为也越发的过分。
唐姝坐在角落里,环顾酒吧里的声色犬马,空气中全是酒精和香水味,耳朵里除了嘈杂的音乐声还有稀稀拉拉的哭声和笑声。
张黎是全校第一,即便在天之骄子云集的一中,一身长相和气质也是当之无愧的校草。
但这么优秀的他,不打工连饭都吃不起。
她看着张黎在想,当他一杯一杯的喝下杯中的假酒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吧台里面的少年感应到了她的视线,倏地看了回来,眼神里是一片黑暗。
唐姝眼神颤了颤,
哦,原来是一片黑暗啊。
*
舞台上没人唱歌,唐姝走了上去。
她从旁边抱了一把木吉他,轻轻摸了摸便掌握了熟练的技巧。
一段简单的G调前奏弹奏出来,她轻轻的开口唱: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这是唐姝那个世界的歌,名字叫【消愁】。
这里的人自然没有听过,但这种直击人内心脆弱的歌,不论在哪里,都会立刻让人恍了神。
酒吧里慢慢安静了下来,痴男怨女看向舞台中间的少女。
身后的乐队小哥在电子琴前坐下,无师自通的,帮她加上了和旋 。
唐姝对他浅浅一笑,继续唱着: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的唱着苦涩的歌...
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 ,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 ,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 ,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
*
歌声结束,吧台后面,怔愣了许久的张黎慌张的地下了头,掩藏脸上盖不下去的彷徨。
头一次,没有人劝他逼他,他自己倒了一杯真的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吧门口的阴影里,宁皓坐在属于他的那张高脚凳上,望着远处舞台上唐姝的剪影,像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他起身推门出了酒吧,站在真正的月色下点了一支烟,垂头吐出一口缥缈的烟圈。
也是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这样烂在淤泥里的人生,不太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