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屈起的腿,典型的受伤害的姿势,她一直在哭,哭得肩膀抖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抖动。卞雨泪眼朦胧的时候,注意到地上多tຊ了一道影子,她仰头,发现是汪节一。她的眼泪一直在掉,泪痕在脸上一道一道的,泪珠沾着上下羽睫,眼底的绝望和落寞一览无余。看起来很惨。卞雨看见是他,把手上攥住的手表藏在身侧的阴影里,心脏一阵疼痛,像是针在扎。汪节一找到了卞雨,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胸膛里汹涌的恐惧和深深的后悔,在这一刻全都被风吹走了。
梁冰自顾自往下说,“第一,会撩。第二,会自己动。第三呢,会口。第四呢,要身材好。”
汪节一面无表情,梁冰往下说,“卞雨除了占个身材好,别的还占什么呀?”
他铺垫完成,说出心里话,“放过她吧。几天没见,瘦了不少。”乍见汪节一带着卞雨,梁冰当下有点吃惊,但是很快想明白了,从小认识到大,汪节一想要的,怎么会得不到?
汪节一说,“你铺垫这么多,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梁冰嗯了一声,“她看起来怪可怜的。”说完,他后悔了,这是汪节一的女人,他怜香惜玉个什么劲。
汪节一笑了笑,他只知道,卞雨就是他的毒药,也是他的解药。
无解。
韦迪这边琢磨过来了,辰东这是拉皮条拉到了自己女朋友身上。
可是,对方是汪节一,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韦迪看得懂,汪节一看卞雨的眼神不同寻常,占有欲十足,炽热又深情,和他平常看人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完全不同。要是卞雨和汪节一能在一起,辰东也算为自己的前女友做了一件好事。
韦迪又回过味来,汪节一撞坏的那辆奔驰……
汪节一出手真大方,韦迪自认自己也不是抠门的人,但和汪节一一比,一辆奔驰,真是不敢想象。
就为了一个卞雨?
韦迪双脚岔开,挥着球杆正调整角度,听见身后几个人在问,辰东呢?
有人说,他刚刚还在这里地。
韦迪笑,“有个女孩子来找他,不用多问了。”他的话刚说完,余光就是汪节一的球杆被他甩了出去,这位大爷又怎么了?
休息区的躺椅上,卞雨睡得不太好,昏一阵醒一阵的,朦朦胧胧看见身前坐着一个人,她坐起,男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是辰东。
辰东的手伸过来,碰在她的脸上,她侧身躲开,他的手悬在空气里。
卞雨头一回知道,愤怒到极点是这种滋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动作都做不来,因为打骂对方一顿,都消弭不了内心的万分痛苦。
卞雨攥着手,指甲陷进了肉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辰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如果不爱我的话,可以和我分手的。”
眼泪一道道滑下,沾湿来了睫毛,模糊了眼前,卞雨质问他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辰东的手又碰上来,摸到卞雨的颊边的发,他想拂回她的耳后,她刚躲开就听见辰东的声音,像是饶恕一切的天使,“卞雨,这次的事情是我错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我们俩还是好好的,可以吗?”
“你去死吧,辰东。”这是卞雨能想出来最恶毒的词汇,“为什么你能在伤害我之后再说‘我们还是好好的’。你真的有爱过我吗?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可以牺牲你身边的任何人!”
余光一闪,有个东西砸在卞雨的腿上,黑色的表盘,莹蓝色的时针分针,卡西欧的运动手表。
辰东甚至没有把卞雨哄骗回来的耐心,解下手表扔她身上,“既然如此,那分手好了。”
往外走的辰东,这时听见卞雨叫住了他,“辰东,提分手的人应该是我。”
辰东冷笑一声,眼底皆是轻蔑,“分手以后,你就可以大大方方和姓汪的在一起?你小心他也是玩玩你而已。”
……
听到辰东不见的消息,汪节一的球杆被他猛地往地上一掷,力度之大,吓到他身边的几个男生。
汪节一坐着代步车回到休息区,躺椅上没有了卞雨的身影,她的外套还在,放在躺椅上。
汪节一左右张望,没有看见卞雨,她究竟在哪里?从未有过的慌乱在他的心上炸开,她究竟去哪里了?
一边的走廊里,汪节一看见辰东的背景,他身后是男士更衣间,他双手扣上皮带往外走。
辰东注意到汪节一站在不远处,他绽开了一个欠揍的笑容,像在挑衅。
打火机啪的一声冒出火焰,辰东点燃指间的香烟,他吐出一圈烟雾,笑容得意。
辰东要挑事了,他对汪节一指了指更衣间,“怎么了?你也想睡她?她在里面,被我干得像只小猫,一直在叫。”
汪节一不敢想,里面要是卞雨怎么办?他要把辰东碎尸万段的怒意全然散尽,只剩下深深的后悔。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里面要是卞雨,怎么办?
男士更衣间的门虚掩着,传来女人细细的呜咽的声音,汪节一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橘红色的毛衣,女人双腿垂在长椅边上,正在小口小口地喘气,看向他的眼神又轻又妩媚。
不是卞雨。
汪节一被辰东耍了一顿,走了几步,反身回来,手肘用力压住辰东的脖子,手臂上的青筋冒起,昭示出他现在极大的怒气,压得辰东差点喘不了气。
汪节一问,“卞雨在哪里?”
辰东被压得猛烈咳嗽,“我哪里知道!”
同样的对话,都是为了找卞雨,只是现在,说话的角色对调了。
汪节一得到答案,猛地把辰东一推,他的腰正好撞在栏杆上,嘭得一声响。汪节一离开,他现在着急找卞雨,没工夫收拾他。
辰东即使被磕到腰,也不以为意,闲适地在空气里吐出一个个圆圈,缥缈的烟雾里,他笑出了声,耍了姓汪的一顿,真是很开心呐。
……
汪节一朝前跑,扑面的风吹起他外套的衣摆,左右张望看不见卞雨的人影。
喘息之间,汪节一想,如果刚刚里面真的是卞雨,他会怎么做?他真的会在那一刻丧失残余的理智,把卞雨囚禁起来也说不定。在她面前,他的理智一向是荡然无存的。
汪节一的脚步不停,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却鬼使神差地停下。
他推开了门……
静悄悄的楼梯口处,地上印着一道长长的影子,传来支离破碎的哭声。
是卞雨的声音。
她坐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屈起的腿,典型的受伤害的姿势,她一直在哭,哭得肩膀抖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抖动。
卞雨泪眼朦胧的时候,注意到地上多tຊ了一道影子,她仰头,发现是汪节一。
她的眼泪一直在掉,泪痕在脸上一道一道的,泪珠沾着上下羽睫,眼底的绝望和落寞一览无余。
看起来很惨。
卞雨看见是他,把手上攥住的手表藏在身侧的阴影里,心脏一阵疼痛,像是针在扎。
汪节一找到了卞雨,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胸膛里汹涌的恐惧和深深的后悔,在这一刻全都被风吹走了。
只要她在,就行了。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就为了辰东?
汪节一半蹲在卞雨身边,手指轻轻刮过她泪湿的颊,“能站得起来吗?”
卞雨不知道汪节一和辰东刚刚发生的插曲,她点点头,艰难地把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
没想到,汪节一把她抱了起来。
卞雨在他怀里有些不适应,怕被人看见,看他往停车场走,“去哪?你的球不打了吗?”
汪节一摇头,“不打了,我送你回家。”
……
汪节一把卞雨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她看着宿舍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解开安全带,她要下车,就被身边的汪节一握住手腕。
卞雨蹙眉,汪节一说,“快过年了,你多穿点,别着凉了,等我回来。”
卞雨不可置信,“我为什么要等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她现在满身疲惫,再也经受不住他了。
下一秒,卞雨被汪节一抱在了怀里。
她凌乱的头发散开,落在他的肩膀上,她挣扎,“你不要抱我。你放开我。”
汪节一不作理会,把她抱得更紧,车内的两人像两只小兽在较劲,比谁先放弃抵抗。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差距悬殊,输的自然是卞雨,最后,她挣扎累了,无力地任他搂着,话里还在坚持,“汪节一,放过我好不好?”
汪节一捏住卞雨的下巴,吻住了她,她唔唔地挣扎,被他的舌头长驱直入,两人的唇舌交缠,车内温度骤然上升。
卞雨流了眼泪,汪节一察觉到微咸的味道,发现她在掉泪,红彤彤的眼睛鼻子,眼泪是断了线的珍珠。
他不由拧眉,她真是个小哭包,他想起刚刚她蹲在楼梯口,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
汪节一退开了她,看着她的眼泪,手指跃跃欲试想要擦去她的泪,又怕她躲开,她总是总是会躲开他。
最后,他揉揉她的长发,“卞雨,等我回来。”
卞雨没好气,彼时眼角眉梢都是垂泪的微红,恶毒地瞪着他,“我不喜欢你,我不希望和你有关系。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等你,如果你硬要我等你,我只能希望你回不来,飞机失事算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恶毒的诅咒过别人,看着他骤然沉下的脸,她现在心里痛快异常,原来伤害别人是这么畅快的一件事,怪不得他喜欢伤害她呢。
飞机失事,卞雨不知道这是汪节一一生的阴影。
这话一出,汪节一的动作一僵,眼神暗了暗。
卞雨果断推开车门下车,汪节一还是忍不住想要擦去她眼眶的余泪,手却悬在空气里,他的眉眼微敛,看不清神情,还是在说那句话,“卞雨,等我回来。我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卞雨回头乜他,在他的神情里看见了哀伤、忧郁的神色,像是一潭悲伤的湖水,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他。
……
斐斐进宿舍的时候,看见卞雨在收拾行李,“失踪人口回归呀,卞雨。”
卞雨嗯了一声,手上不停,把衣服床单胡乱地塞进行李箱里,她像是被迫害妄想症一样,怕现在不回家,要是被汪节一在楼下拉住怎么办?她怕极了他。
斐斐这几天也打算回家,坐在椅上看着卞雨,“你瘦了好多呀,拉拉队集训的条件是不是特别辛苦?”
卞雨停下,“拉拉队集训?”
斐斐点头,“是呀,你这几天不在,我以为你出事了,辰东跟我说你在拉拉队集训,没什么事。叫我别担心。”
卞雨一听,一瞬间像是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像是高温炽热的火山岩浆,几乎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