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柯错失百亿,陷入懊恼。“本科时期吗?”沈南柯往后仰靠,实在想抽自己,“是打电话?”“嗯,他先电话找了你,你拒绝后,他找了我。”孟庭深拉起一截袖子,露出腕骨,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处理工作。“都怪那个该死的东西!”沈南柯当年被周赫阳骚扰的听到陌生男人的电话就恶狠狠地挂断,她哪里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商机,“对了,今天那个东西也在展会,他知道你是我老公,你注意下尺度。”该暧昧的时候暧昧。孟庭深的视线从电脑移到沈南柯白皙的鼻尖上。
沈南柯拿起酸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迎着他的目光,“你不吃肉糜,孟总, 忽悠鬼呢?”
他的喜欢会分享给她?孟庭深那么霸道的人, 他跟谁分享过?
喜悦还是痛苦, 他永远深藏,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有痛苦吗?他永远无坚不摧,强大到仿佛没有弱点。昨晚他用平淡语气提及了父母,也许夜太深风太大,沈南柯当时看出一点悲伤情绪,在做完后她又无法确定,到底是孟庭深在设局还是他真的出现过情绪波动?
孟庭深不再看她,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握着简陋的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他的用餐姿势永远是斯文极具修养的, “我小时候是外公外婆在养,他们——用着严谨的学术态度来养我。不符合标准的需要纠正, 直到完全符合标准, 符合他们的要求。”
沈南柯一愣。
前面同事们不知道找到了什么愉快的话题, 一起低低笑了起来。
列车穿梭隧道发出呼啸声,孟庭深微沉的声音浸在其中, 除了沈南柯,无人知晓。
“我不能表现出任何厌恶, 我所有的厌恶都会变成各种形状一日三餐地出现在我的餐盘里, 打成糜混进蔬菜, 做成馅塞进饺子馄饨。直到我忍着恶心完全接受, 这种强迫式的纠正才会结束。”孟庭深把芦笋吃完,挑着旁边的蔬菜吃, “我不吃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不明确知道它是什么,我不会去碰。”
沈南柯为什么会知道孟庭深不吃这些呢?他们幼儿园在学校吃饭,他不吃饺子。学校做饺子,他一个人在角落啃面包。后来经常一起参加比赛,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多,她观察他。
他很挑食,非常挑食,他不吃的东西很多。可他极其能装,他从不说自己挑食,平时是避开,避无可避时,他会强迫自己吃下去,只是会在吃完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吐。
沈南柯小时候称他这种行为是虚伪,会被她悄悄竖中指。他为了在大人面前装完美人设,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沈南柯极其鄙视他。
假人。
林韵大庭广众之下把沈南柯送回去后,两家便陷入了不死不休的状态。除了明面上的斗争,他们私底下是完全不来往。关系极其恶劣,沈南柯真正踏入孟庭深家是七岁。之前连他家门口都没去过,不是十分清楚他小时候的家庭成员构成。
“你被他们养到几岁?”沈南柯放下酸奶,低头吃饭,声音很轻,“一直那样吗?”
“正式抚养是到四岁,外婆身体不好了,我妈放下一部分工作接替照顾我。”孟庭深吃完了全部的饭,一丝不苟地收起餐盒,他做这些时有种工作的严谨,“那种……严厉的纠正行为结束是十二岁。”
十二岁那年他外公去世了。
沈南柯踏入他家时,他外婆已经去世了,她只见过孟庭深的外公。是个高大严谨严肃的老人,很有名的学者,很有威严。孟庭深不像父母,他长相性格都更像外公。
列车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隧道,车厢内静了片刻。沈南柯把吃完的餐盒收起来,连带着孟庭深的餐盒一起交给了过来收拾的工作人员。她打开了财经新闻,很没素质地外放声音。
她跟孟庭深并排坐着,看起来毫不相干。他们在外面都是极其能装的人,体面端庄从容。
手机上助理还反复跟她确认,需不需要找机会远离孟总。他们TO-D的员工都不想跟孟庭深坐在一起,压力实在太大了,让人无法喘息。
林清担心沈南柯也无法喘息。
“他们培养出了自律、严谨、规范的我。”孟庭深低缓的嗓音在财经杂志新闻背景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所以,他们没错。”
有错也无从追究,父母与孩子的关系怎么评判怎么定义?血缘的羁绊让对错的界限变得模糊。亲情这道题,沈南柯至今也解不开。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我的喜好,包括我的父母。”孟庭深把他那盒酸奶也插上了吸管,越过界限递给了沈南柯,他修长的手悬在她面前,转过头,沉静如海的目光紧盯着她,“为什么……观察我?很多年了,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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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杂志里播到了TO-D的市值增长,国内市场覆盖率达到了现象级。新公司,年轻的掌门人,一个全新的时代在崛起。
“习惯。”沈南柯万万没想到孟庭深在这种时候还要给她挖坑,她在短暂的茫然中迅速反应过来,平静地接过了孟庭深的酸奶,“我习惯于观察每一个人,我认识的所有人有什么饮食习惯和日常爱好,我都清楚。”
“观察这些……干什么?”孟庭深垂眼,指尖落到了膝盖上,轻敲一下,“为什么要观察?”
“这不是人际交往必备吗?”沈南柯缓慢地松弛下来,往后靠着,转头看窗外不断后退的世界,“孟总平常怎么接待客户?完全委托给秘书?”
列车从北开到南,穿过了凛冽的风雪,到达充斥着暖阳的南方。窗外的植物变成了浓绿,天空湛蓝,世界广阔无垠。
孟庭深想从她这里试探什么?试探她是否在乎他?
一声呼啸,列车扎进了隧道,窗外一片漆黑。车玻璃上清晰地倒映着整个车厢,沈南柯在车玻璃的倒影中与孟庭深对上了视线。他在看窗外,也在看她。他深邃沉静的眼里仿佛盛着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宽阔能容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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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柯的嗓子有些紧。
她蜷缩在蜗牛壳里,等另一只蜗牛探出头。
“我的人际交往必备里没有讨好这一项。”孟庭深望着她的眼,“不是所有的客户都需要讨好,我不会去观察任何人的喜好。”
沈南柯转过头来,看了孟庭深半分钟,反应过来他们对外业务都在程垚在处理,孟庭深不参加酒局,他连酒都不会喝,“所以说你这个人运气好,你遇到个好搭档。上帝不仅给你开了窗户和门,还给你打开了四面墙。您可以为所欲为,唯我独尊。”
“是吗?”孟庭深想到昨晚沈南柯对他运气好这个话题的反应,他确实运气好!非常好!
“我们普通创业者哪个不是在酒桌上喝出来的?客户喜好记一大摞。”沈南柯的讨好是刻在她本能里的,跟奶奶的时候观察周围的人寻找生存空间,跟沈锦兰后她每天都紧绷着,一点小错沈锦兰就会大发雷劈,为了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她四面讨好。她创业算运气好的,可也经历过上面讨好投资人下面讨好客户的局面,她的酒量就是在酒局上练出来的,“今晚有个饭局,您陪我一起去。让您感受下程总不在时,现实的残酷。”
孟庭深:“……”
沈南柯纤细白皙的手指交叠,往下压了下,越过座位界限,偏向孟庭深,“程总真是天使投资人,活的天使,他当年怎么不来找我?”
“找了,你把他当追求者给拒绝了。”孟庭深拿起文件打开电脑,重新开始工作,指望沈南柯爱他,不如去祈求铁树开花。
沈南柯:“……”
沈南柯错失百亿,陷入懊恼。
“本科时期吗?”沈南柯往后仰靠,实在想抽自己,“是打电话?”
“嗯,他先电话找了你,你拒绝后,他找了我。”孟庭深拉起一截袖子,露出腕骨,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处理工作。
“都怪那个该死的东西!”沈南柯当年被周赫阳骚扰的听到陌生男人的电话就恶狠狠地挂断,她哪里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商机,“对了,今天那个东西也在展会,他知道你是我老公,你注意下尺度。”该暧昧的时候暧昧。
孟庭深的视线从电脑移到沈南柯白皙的鼻尖上。
列车出了隧道,炽白清透的白光照射进来。她的皮肤莹白如雪,发丝被映成了柔软的金,翘起的睫毛也是浅金色,嘴唇红润落在光下是诱人的光泽,纤薄瘦直的脖颈懒洋洋地倚着。
“也不是完全不能暴露,但我不希望暴露。”沈南柯放下酸奶,从包里取出婚戒戴到了右手无名指上,“我要戴婚戒,我戴你别戴了。我们这个是一对,同时戴太明显了。这种场合,我戴效果会比你戴好。”沈南柯没把话完全说明白,她戴代表她更主动,她没对周赫阳主动过,主动对孟庭深。
孟庭深视线下移,克制地在她身上停留。
她穿着黑色毛衣,勾勒出纤瘦的身材曲线,一抹细腰。瘦长的腿穿着直筒裤,为了臭美,她没穿袜子,漂亮洁白的脚踝就那么显露着,上面残留着昨晚他留下的泛红指印。
“你告诉他了?”孟庭深垂下眼睫,遮住了眼眸内的全部情绪,他平静地摘掉左手上的婚戒,拿起包妥帖地放置到内置袋里,严谨地拉上拉链,“什么时候?”
“领证当天。”沈南柯也不避讳他,在会场撞到是必然的事,提前沟通很有必要,“领证的其中一个目的不就是为了避免前任骚扰?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所有人。”
“所有人?”孟庭深端正地坐回去,掀眼紧盯着沈南柯,“你还有除了我知道的其他前任?”
“一万个前任。”沈南柯是口误,他要追究,沈南柯自然不会放过他,“我手机里还有八百个追求者,嗷嗷等待上位。”
孟庭深的眼一点点冷了下去,直到布满冰霜。
“孟同学,好好干。”沈南柯往四周看了一眼,见前面的人陷入午休和闲聊中,迅速用指尖点了下孟庭深笔挺的裤子,他穿的偏商务,笔直的裤缝清晰,布料贴着大腿,隐隐可见下面肌肉的蓬勃力量感,“不然会被优化掉。”
“是吗?”孟庭深睫毛尖一动,他若无其事地合上电脑往黑色手提包里装。随着他的动作,手边放置的一沓A4纸被撞落,撒到了沈南柯的脚下。
沈南柯弯腰去捡,他也弯腰,擦身而过时,他宽大的手掌完整地包裹住了沈南柯光裸的脚踝。
沈南柯猛然坐直,警惕地盯着四周,嗓间差点溢出声响。
他高大的身体挡住外面一切的视线,他半罩着她。温热有力的指腹缓而慢地摩擦着她的皮肤,一路缓慢往上,克制地停在小腿处。他捡起了全部的文件,手掌在沈南柯的膝盖上一停,看似毫无感情,像是仅仅为了撑一下,长长的手指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搭到了她的腿内侧,那里有一片敏感处。
酥麻一路蔓延到了尾椎,随着后腰如同野火燎原一般铺天盖地卷上了沈南柯的心脏。
行,好的很。
她对孟庭深做的事,马上就回到了她身上。
孟庭深不跟她斗会死吗!他是一点亏不能吃!
孟庭深的秘书在前面站了起来,沈南柯一下子绷紧了。
同一时间,孟庭深也坐了回去。他清冷的眼中没有含任何情绪,手上淡然自若地整理着文件。
他的秘书走了过来,提醒他即将到达目的地。跟他汇报行程,他把所有文件装进袋子里,沉缓声线交代着工作,内容一如既往简短有力,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沈南柯握着酸奶一口气喝完,关掉了财经新闻,把所有文件装进大托特包里。她捏了下酸奶盒,脑子里是汹涌的报复计划。
广播响了起来,提醒前方到站。
孟庭深先站了起来,拎起大衣穿到了身上,继续交代着秘书工作。
他陪沈南柯过来,重点在沈南柯身上,他不接受任何单独的访问。
第一次假公济私,违背他的做人原则。忙到没有一丝缝隙的时间里,硬挤出一天半,过来参展。
遇到沈南柯,他就没什么原则。
他无耻的双标,跟别人在一起,他是原则本身。跟沈南柯在一起,他的原则就是沈南柯。
他的手指摩擦着大衣布料,刻意增长了这个过程。来缓解因为抚摸沈南柯而挑起来的悸动,指尖绕着圆润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上。大衣遮住了渴望,他恢复成那个禁欲冷淡的孟庭深。
拎起了公文包,接走了秘书打算提的行李箱,他把自己包裹的很好,他自己的事从不会委托他人。不属于他的事,他也不会去碰。
像人际关系,沈南柯说的讨好情绪,不在他的工作范畴,他从不关心。
除了沈南柯,他没有关注过任何人不吃什么。
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有沈南柯跟他有关系。
在会场遇到周赫阳并不算意外,她进入会场便看到了周赫阳,他穿着蓝色西装与林少安坐在一起,正往这边看。沈南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无波无澜。当年她的愤怒更多的是来自金钱的愚弄,她那一刻感觉这一生都在被金钱绑架的悲哀。
小时候奶奶为了她有个好的前途,千里迢迢把她送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让她成为有钱人家的小孩。沈锦兰知道她为什么而来,不就是钱嘛,沈南柯也知道她自己为什么而来。
沈锦兰的肆意打压控制着沈南柯,她知道沈南柯跑不了,那么多钱,沈南柯怎么舍得放弃继承呢?
周赫阳用那种方式侮辱她,也是笃定她舍不得放弃那些钱,那些项目需要很多钱,那些钱只有周赫阳有。
他们有恃无恐,用钱控制着沈南柯。
去他妈的钱,老子不干了!
那一股气憋了五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孟庭深后,莫名其妙卸去了。
此刻她很平和,无比平和地面对这个世界。
大概是孟庭深足够尊重她,在酒吧重逢,他是用一种平等的姿态与她交往。倒给她半杯酒,接纳她的挑衅,迎上她的挑衅,包容着她的挑衅。
他们的婚姻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稳定,非常稳。上床之后便结婚,通知双方父母,领证置办房产,干干脆脆,不遮不掩。
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是坦坦荡荡。
他给她婚姻的承诺,给她极强的后盾。
他强大沉稳,稳的像一座山,无懈可击,无坚不摧。沈南柯想要打破他的沉稳,也渴望他的沉稳。他的沉稳能接住她,能包纳她的一切,那是一种真正的‘家’的沉稳。
沈南柯的膝盖往旁边偏移了一些,轻轻地贴上了孟庭深的腿。他冷静平稳地坐在她身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没人看到的角落,他用皮鞋拦住了沈南柯的高跟鞋,尖尖的银色鞋尖把他的洁净一尘不染的皮鞋顶出白印。
“你的万分之一前任在看你。”孟庭深整了下大衣领子,往后一靠,长腿敞开抵着沈南柯,冷冰冰道,“沈总怎么看?”
会场座位有安排,其他人坐在后面,他们公司坐在前面的只有孟庭深和沈南柯。
“沈总的假老公在吃醋?”沈南柯才不在乎被人看,她翻看着演讲稿,在心里排练接下来的演讲。她和周赫阳早就过去了,结束那一刻就彻底结束,而且如今她和孟庭深都结婚了,只要孟庭深不出轨不离婚,她也不会离婚出轨。她更看不上周赫阳,她以为上次讲的够清楚了,这位当众表演什么深情呢?不会是想利用她搞什么事吧?这个贱男人。
那双皮鞋不动了,平稳地停在她的鞋尖前。
台上的各家公司代表演讲在继续,身边的男人笔挺地坐在身边,沉稳高大极具存在感。头顶射灯亮着,他的一半影子落在沈南柯身上。
他在沉默,也带着一些抗拒。
沈南柯那个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放下了演讲稿,转头盯着孟庭深,“孟总,您今天过来不接受采访,也不是代表TO-D,您过来难道是专门盯我的?不会吧?不会吧?严谨的孟总也会假公济私?”
孟庭深转头也看向了沈南柯,他的目光沉黑锐利。
沈南柯握紧了手里的资料,警惕起来,怕他突然攻击。她这个话有漏洞,如果他要攻击她自作多情,那她便会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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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庭深——”
“是,假公济私,盯着你。”孟庭深开口,声音低沉而艰涩,“我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我一眨眼,我的妻子就被别人的玫瑰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