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假期给你安排了跟美术学院校长见面，”隔着电话，秦玉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具有说服力，“你之前不是觉得去小学教美术没意思吗，妈妈也不是不理解你，这个美院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总比小学强多了吧，档次都不一样。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画展什么时候不能看？”“妈妈，我票都买好了……”“退了吧。别总想着省那点钱。”“火车票也买好了呀。”林歌心里闷着，语气也不怎么好。“什么？画展还不是在北河？那你更不能去了，你知不知道国庆节外面多少人，旅游景点都爆满，你干嘛出去跟人家挤？”
周五上午，没课的林歌照旧带着电脑和数位板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
正画着，突然接到了唐若仪的电话，林歌觉得奇怪，她和月月不是在参加校招吗，怎么有时间找自己。
而且，就算有事情的话，发微信的话不是更方便吗。
“歌歌！”唐若仪声音激动，“你猜我们在体育馆见到了谁！”
“……谁。”林歌放下手中的笔。
“就你那个帅哥啊！昨天跟你约会的那个！”唐若仪站在体育馆的角落尽量压低声音，但是还是情不自禁的兴奋，“他是申江那边一个叫——盛林的公司的招聘负责人，你不知道，就因为他，有多少女生去他们那边投简历！”
“是吗？”林歌握紧了手机，心想他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焦点的吧。
不过，他好像的确提到了是因为校招才到北河的，林歌懊恼的想，早知道自己就跟若仪她们一起去了。
但是她根本就不用找工作，家里已经帮她安排好了，毕业了就去做老师。
“对啊，所以你真的不来吗？”唐若仪看着楚肆，“你再不来，他就被周围的这些小妖精勾走啦！”
“……若仪，我今天上午有点事，就不去了。”
明知道最终没有结果，就不必一次再一次的见面了，林歌心想。
“什么事比帅哥还重要啊。”唐若仪不满。
最终林歌还是没去，可是一整个上午，她都没能静下心来认真画画。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室友，背着她干了件大事。
“月月，你确定你真要这么做吗？”唐若仪听了江月知的计划，心里总觉得不太合适，“而且万一……你知道的吧，歌歌万一不开心……总之还是不要这样了吧。”
“你就是不信任我呗。”江月知认真跟唐若仪说，“拜托，如果没有百分百把握，我才不做这种事。”
终于，唐若仪被说动了，“好吧，那你去吧，但要是翻车了跟我没关系啊。”
“要是翻车我这辈子都不再谈恋爱。”江月知说完，撩了撩头发往楚肆身边走去。
招聘会还没结束，但是楚肆已经准备离场，本来他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招聘会，所以更没必要等到最后。
但是，快走到体育场的时候，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朝楚肆走了过来。
江月知身高一米七，穿了小高跟以后更显得腰肢纤细挺拔，她今天化了淡妆，柳眉杏眼，清纯又勾人，在人群中极为引人注目。
但是楚肆却像没看到她一样，目不斜视径直往外走。
“你好。”
江月知快步走到楚肆面前，叫了他一声。
楚肆停下脚步，视线在江月知身上停留片刻，“请问有什么事吗？”
饶是江月知，此刻也有些愣住。
楚肆身高一八五，瘦削却挺拔，远看气质无人能及；但是江月知见过帅哥无数，心知许多长得高大的男生虽然远看不错，但其实脸却一般。
可现在站在楚肆面前，江月知被深深折服。
无可挑剔的五官加上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眉眼之间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疏离感和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她愣怔之间，险些忘了刚才的话，但是江月知还是迅速调整好自己，唇角微弯：“你好，我是江月知，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一下您的微信。”
“不方便。”疏远的语气，没什么情绪的声线，简单直接的拒绝。
似乎是在预料之中，江月知失笑抓了一下头发，略带抱歉的解释道：“啊不好意思，是我刚才没说清楚，是这样的，我是林歌的室友，因为在教室见到你接她，所以就问她嘛，然后她昨晚和我们提了一下你，我又对你们公司比较感兴趣，所以想咨询一下招聘的事情。”
说完，江月知又补充：“实在不方便也没关系的。”
听到林歌的名字，楚肆犹豫了一下。
江月知目不转睛的盯着楚肆的脸，将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而后看到他打开手机调出二维码：“不过招聘的事情是另一位同事在负责，我之后把他微信推给你。”
“啊，那太谢谢了。”
江月知调出楚肆的微信在林歌和唐若仪面前晃了晃，“如果这都不算爱。”
“你们想一想，我加男生微信什么时候失败过？从来没有呀。”江月知看着林歌，“但是呢，这位却冷漠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又在听到歌歌你的名字以后改变主意，这如果还不叫喜欢的话，那我这二十几年真白活了。”
林歌终于理解了月月到底说了什么意思，她看着楚肆的微信界面，问：“所以，月月你去试探了他？”
虽然觉得这样做很奇怪，但是林歌心里却莫名开心——这样是不是说明，楚肆是在乎自己的。
“我牺牲了自己的脸面替姐妹试探除了男人的心意，值。”江月知说完，又弯着眼睛，“不过那位可真是好看，好看又专一。”
一旁的唐若仪说：“歌歌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说实话，要是你那位真答应加月月微信，我觉得我俩可真得以死谢罪了。”
“跟你说了，我是有把握才去的。”
“谢谢你，月月。”林歌听着唐若仪和江月知两个将楚肆成为“自己的那位”，心中不好意思，却又贪婪地享受着这些。
但是最终她选择面对现实：“但是就算这样，等他回申江以后，我跟他大概率就不会再联系了。”
“那你就去申江呀！”江月知干脆的说：“说得好像我们北河是什么好地方一样，身边不是很多人毕业都要去大城市的吗？没人规定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偏偏有人规定，林歌心里想。
接下来几天，林歌依旧和往常一样，画画、上课。中间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让她国庆节回家过。
唐若仪和江月知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一个是和学长一起去参加穿越城市地标定向挑战赛，另一个跟男朋友一起去海滩度假。
其实林歌也不是没有想法，她想去隔壁市看油画展，那是一个“印象派”主题的油画展，据说展品包括了莫奈等数十位大师的经典作，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歌开心极了，想到自己能有机会亲眼见到那幅《睡莲》，她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但是妈妈的一通电话，将她的这个计划破灭。
“国庆节假期给你安排了跟美术学院校长见面，”隔着电话，秦玉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具有说服力，“你之前不是觉得去小学教美术没意思吗，妈妈也不是不理解你，这个美院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总比小学强多了吧，档次都不一样。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画展什么时候不能看？”
“妈妈，我票都买好了……”
“退了吧。别总想着省那点钱。”
“火车票也买好了呀。”林歌心里闷着，语气也不怎么好。
“什么？画展还不是在北河？那你更不能去了，你知不知道国庆节外面多少人，旅游景点都爆满，你干嘛出去跟人家挤？”
“我要是错过这次画展，就不一定再有机会去看了。”
“你这孩子，”秦玉芝语气有些不耐，“画展那不是天天都有的，我们单位隔壁现在就有一个画展，我喊你几次了你也不来。”
林歌心中觉得哭笑不得，那根本不是画展，而是摄影展，而且主题她也完全不感兴趣。
“好吧。我知道了。”
林歌没再多说，因为不管她说多久，结局都是一样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让妈妈生气。
她退了车票，退掉了画展的票，打开浏览器搜索出来《睡莲》这幅画放大到最大来看。
这幅睡莲她已经看了无数遍，林歌心想，现场看或许也是一样的吧。
也并不是不憋屈，只是憋屈久了，会习以为常。
放假前一天，楚肆给林歌发了微信，说他今天离开北河，问林歌要不要送他。
林歌将她提前准备好的给楚肆的礼物包好装在盒子里，打车去了机场。
楚肆的酒店就在机场附近，他本来要去接林歌，林歌却说自己要自己来。
“哪有送人还要对方接的道理？”她这么说。
北河只有一个很小的机场，在郊区。
林歌到的时候，楚肆就在等候区坐着，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两人在机场麦当劳点了一份双人套餐，麦当劳里面人不多，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窗外停着一辆接驳车，上面刚好下来一群乘客，为首是一对穿着情侣装的情侣，男生拉着一个行李箱，身上背了一个旅行包和一个粉色的单肩皮包，女生轻装简行，挽着他的胳膊。
隔着窗子，林歌突然很羡慕他们。
可以一起出行，然后一起回来。
而自己只能在这里，送他走；心里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
林歌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给你的礼物。”
楚肆穿了一件靛青色的衬衫，因为没睡好的缘故，苍白的皮肤上眼袋格外明显。看到礼物，他弯起嘴角，“还有礼物给我？”
他接过礼物放在身边，“放假有什么打算？”
“你不拆开看看吗？”林歌问。
“回去拆。”
“哦。”林歌点头，“假期本来打算去看画展，但是家里叫我回去，所以只能回家。”
“如果实在想去的话还是去看吧，”楚肆说，“可以晚点回家。”
“画展可以以后看。”林歌说。
她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聊到家人，然后提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么楚肆来北河的这趟旅程就不能完美的结束了。
林歌不想这样。
楚肆抬手拿起可乐，林歌再次注意到了他手腕上那个黑色的手镯。
手镯很细，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凸起。
只是林歌这次才注意到，那个长方形的凸起里面，却封印着猩红的液体——随着他手的抬起，液体在里面晃动，像是玻璃杯里面的红酒。
有了这一抹红色，这手镯突然变得独特了起来，林歌心想。
“你知道嘛，”林歌撕开番茄酱挤在薯条边上，故作轻快的说：“我一直觉得，你就像是圣诞老人。”
“嗯？”楚肆觉得她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但他不理解。
“就是，会突然出现给人惊喜呀。”林歌将薯条往楚肆那边推了推，“以前在申江就是，现在也是。”说完她怕楚肆误解，又补充了一句，“耳机，我很喜欢。”
楚肆笑笑，“你喜欢就好。”
林歌拿了一根薯条咬下，心里想着那没说出的后半句话——
会突然出现给人惊喜。
但是却永远不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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