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的宗尧与沈惜枝在做些什么呢?周宜微好歹也是当家主母,临到生产之际,即使宗尧不爱她,也合该来看上一眼,可沈惜枝只不过让下人说了句她头疼,即使宗尧已然到了产房外,里头因痛苦而发出的嘶鸣哀嚎听得一清二楚,也当即折返了回去,没有丝毫犹豫。回想起这些往事,周宜微的双手不自觉颤抖着。她能够接受夫君对她毫无爱意,也能够接受自己除了主母与掌家之权外再没了别的东西,她几乎是将半生都耗费在宗氏,她的孩子却那样随着她一同凄凄惨惨而亡。
沈惜枝显然也注意到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微微侧过头来望向周宜微。
周宜微面上没什么情绪,和离一事全府上下人尽皆知,沈惜枝来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重回与宗尧成婚三年之际,再一次看见这张令她难以忘怀的脸,也不由得感叹一句,这沈惜枝当真是生了一身好相貌。
秋水明眸、冰肌玉骨,顾盼之间便流露出万种风情,腰身纤细如柳,盈盈一握,连她见了也不忍多怜惜上几分。
不过让周宜微意外的是,上辈子沈惜枝得了宗尧满腔宠爱,即使是小妾之身,排场也不见得比她这位当家主母要少上几分。
这样日日娇纵着,沈惜枝对周宜微的态度也并无多少恭敬,至少绝不会像此刻一般候在院外站着等她回来。
人已经站在了院门前,自也没有了将她全然忽视的做法,周宜微站在她面前,等着她说明来意。
“沈姑娘。”
沈惜枝并未带着侍女一同前来,发丝也少见的有着几分凌乱之意,像是急匆匆赶来的,听周宜微唤她,一双眸便灵动的望过来。
“周姐姐,我听下人说,你要与...阿尧和离?”
沈惜枝有些急切的问询道,面上也不由隐隐带上了几分期盼之意。
周宜微了然于心的看向她,没有丝毫迟疑道:“是。”
宗尧对于周宜微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夫君,但对沈惜枝来说,几乎是将她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这样的良配,属实难觅。
沈惜枝也是良家女,只不过门楣家世远不及宗周两家,就算是没有她周宜微,宗氏也断不会让这样的女子成为当家主母。
不过周宜微马上就能离开宗氏,这主母的位置空缺了下来,宗尧又是那样怜惜她,想必自是会想办法替她将这位置争来的。
周宜微只当她是期盼着能名正言顺的嫁与宗尧,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是甘愿成为妾室的。
得了首肯,沈惜枝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那纤纤玉手也显得有几分激动的握住周宜微交叠的双手:“周姐姐,和离之后,你走之时,可否也将我一并带走?”
周宜微愣住了,沈惜枝的这番话,完全不在她预料之中,且观她神色,也全然不似作伪。
周宜微一时就有些摸不准这沈惜枝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上辈子沈惜枝可从未对她有过这般态度。
周宜微怔愣的这几秒让沈惜枝大抵是觉着她要拒绝,又急忙道:“我不会给周姐姐添麻烦的,只要姐姐带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做!”
沈惜枝可怜兮兮的望着她,眸中乘着朦胧的水意,这般情形若是叫宗尧看见,怕是要心疼的紧。
但周宜微却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
她能够不怀任何芥蒂的将主母之位拱手让于他人,是因为她已不在乎宗尧,自然也不会在意她离开之后,宗府会变成什么样,总归都与她无关了。
但对于沈惜枝与宗尧,她真的全无半分怨怼吗?
青梅竹马,金玉良缘。周宜微嫁给宗尧之时,也不过将笄之年,纵使二人之间没有爱意,可他们自幼时便相识,相知相熟,也总该有几分情谊。
被蒙上盖头,坐在婚床上等候之时,周宜微不是没有期待过,可最后她得到是什么呢?
成婚五年,她躺在床榻上无力等候着生命流逝之际,也不过桃李年华。而她的孩子,出生不过几许便断了气,临死之前都不曾见到爹爹一眼。
而那时的宗尧与沈惜枝在做些什么呢?
周宜微好歹也是当家主母,临到生产之际,即使宗尧不爱她,也合该来看上一眼,可沈惜枝只不过让下人说了句她头疼,即使宗尧已然到了产房外,里头因痛苦而发出的嘶鸣哀嚎听得一清二楚,也当即折返了回去,没有丝毫犹豫。
回想起这些往事,周宜微的双手不自觉颤抖着。
她能够接受夫君对她毫无爱意,也能够接受自己除了主母与掌家之权外再没了别的东西,她几乎是将半生都耗费在宗氏,她的孩子却那样随着她一同凄凄惨惨而亡。
那分明也是宗尧的孩子。
妾室依靠着夫君的宠爱而活,沈惜枝耍些手段争宠无可厚非,周宜微自问从未磋磨过沈惜枝,可她偏偏要选在那个时候。
即使周宜微知道,宗尧不爱她,那么就算没有沈惜枝也会有别的王惜枝、李惜枝,可她也不是圣人,要她对此毫不介意,又怎么可能呢?
周宜微深吸一口气,猛然从沈惜枝手心中抽回手。
“沈姑娘这是何意?若是担心和离一事,我可以告诉你,宗尧已经答应了,不过多时我便会离开,主母之位空缺下来,凭借宗尧对你的爱,你不必如此试探。”
周宜微实在是不明白这沈惜枝如今唱的是哪一出,若说是担忧和离一事的真假,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来试探她。
但现如今离开宗府才是要紧之事,周宜微不愿在这些前尘旧恨上浪费时间,即使是要报复,也该是在她得到自由身以后。
上天垂怜给了她重来一遭的机会,她不愿再将自己搭进这深门宅院之中,一刻都不想。
落下这番话,周宜微没有再看沈惜枝的反应,抬步从她身侧错身而过。
沈惜枝的手摸了个空,愣愣的站在原地。
*
院内还是一如往昔,清净而雅致,虽说不得夫君宠爱,但因着有公婆的喜爱,周宜微的日子也算不上差,只是她自己喜静,因而院子里也并未留下太多下人。
不过此刻再见这周遭景象,却已然是截然不同的心绪了。
“夫人!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整个府里都传疯了,说是...说是...”
刚顺着石子路走不到几步,杏雨便急忙忙从里屋跑了出来,到了周宜微面前气还未顺下来就火急火燎着开口,只是这说到重点,却又支支吾吾的住了嘴。
周宜微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是要和离?还是说宗尧要休妻?”
被说中心里话,却不见杏雨面色好转,反而更加着急:“夫人怎的一点也不——”
话音突然止住,是周宜微伸手轻轻捂住了杏雨的嘴,转而问道:“给你留下的吃食试过了吗?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