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珩那会儿并不清闲,他开始在临城气象局实习,连下班也不得宁静,桌面上是成摞的文件,电脑上五花八门的折线图,看得人头大,忙碌之中那些题目反而成为了调剂,让他得以喘息。顾思宁tຊ总是很客气,不管来多少次,也不管他纠正多少次,她的开场白永远都是那句:“程老师,你能不能教教我?”程老师,这么算对吗?程老师,麻烦你了。程老师,谢谢。程老师,再见。程之珩从一开始的受之有愧到习以为
程之珩那会儿并不清闲,他开始在临城气象局实习,连下班也不得宁静,桌面上是成摞的文件,电脑上五花八门的折线图,看得人头大,忙碌之中那些题目反而成为了调剂,让他得以喘息。
顾思宁tຊ总是很客气,不管来多少次,也不管他纠正多少次,她的开场白永远都是那句:“程老师,你能不能教教我?”
程老师,这么算对吗?
程老师,麻烦你了。
程老师,谢谢。
程老师,再见。
程之珩从一开始的受之有愧到习以为常,如果正常发展下去,他会做她一辈子的程老师,一辈子的“长辈”。
程之珩站在窗户前,盯着窗帘上的纤维发呆,思绪却逐渐飘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再做程老师的呢?
他抬手打开点窗户,风灌进来,带着盛夏的灼热。
好像也是从这样的一个夜晚开始的吧。
高考出分之后,他带着他们三个一起去露营。
他们学气象的,常去气象塔,在野外生存已经算是基础技能,但这对在题海里打转三年的高中生们来说显然意义非常。
想象中要有繁星、有凉风、有茂密的草坪和静谧的湖泊。可现实是多云、暑气、蛰伏的蚊虫和湿漉漉的泥泞。
驱蚊水像接力棒一样在众人手中传递着,喷头一刻不停。
周子璇看着光秃秃的天空埋怨说运气怎么这么不好,连个日落都看不着。齐照说谁让你选日子不看天气预报的。
“哥,你怎么不提醒我们!”周子璇抓紧机会甩锅。
程之珩抬头看了看天空堆积的云层,淡淡道:“能看到日落。”
“真的吗?”齐照毫不掩饰怀疑,“看着不像。”
顾思宁嫌弃道:“你看什么?又看不懂。”
“看不懂也看,就看。”
顾思宁没继续跟他斗嘴,她今天罕见地穿了条裙子,这会儿正忙着挠腿上的蚊子包,周子璇见状自告奋勇地去给她买药膏。
齐照溜达完一圈回来,见她这样又开始嘲笑,说她小脑萎缩,穿得像皮削炸了的甘蔗。
“你才像甘蔗!”
“又细又长,你比较像。”
“你少来。”
“你看你的裙子,像不像甘蔗被啃了一圈。”
顾思宁深呼吸几下,认真地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像甘蔗了。”
“实话不让人说啊?”齐照说得眉飞色舞,他忽然注意到什么,凑近她的脸,“诶,你是不是还化妆了?天哪,你的眉毛是灰色的,太搞笑了吧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他的声音太大,程之珩本能地看向顾思宁,视线掠过眉毛的同时,也恰巧撞上了她胆怯的眼神。
这一眼仿佛是催化剂,顾思宁忽而涨红了脸,转过眼,几乎是咆哮的:“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像甘蔗了!”
言罢,头也不回地跑开。
齐照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嘴里喃喃着:“我也没再说了啊。”
周子璇还没回来,齐照将人惹恼不敢再凑近招惹,最后只能程之珩追上去。
天色已然擦黑,顾思宁没跑远,选了个枝繁叶茂的树,蹲在树影里,掩面哭泣着。
程之珩悄悄地躲在一边,并不上前打搅,只远远看着确保她安全。
少女的抽泣像扎进心口的注射器,扎得他又酸又涨。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热心肠,会追过来也只是出于妹妹的情分,可听到她哭的时候,他觉得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