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芳起哭笑不得,想到计庭尧去学校宿舍还没回来,她又惦记起昨晚看到的那两张电影票。在房里呆坐片刻,还是没忍住到院子里推车准备出门,朝厨房大声说:“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夏红缨拿着剁鸡的刀追出来,正打算问她去哪儿,她人已经骑车到几米开外。孟芳起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找计庭尧,她连借口都没有找好,干脆说喊他回去吃饭好了。这样隐秘的,想主动缓和两人关系的心思,促使她在医院门外的摊子上买了个烤红薯,她记得计庭尧似乎喜欢吃。
曹素娟矜持又高傲地骑着车走开,她为计庭尧与这样一个女人结婚而扼腕叹息。在这一瞬间,她开始不止觉得孟芳起配不上计庭尧,同样的,她甚至觉得,娶了孟芳起的计庭尧也配不上自己。
孟芳起多么粗俗啊,好好在工厂里上班就行,非要出来推车走在街头巷尾叫卖,就为了这几毛、几块钱,也不怕丢人现眼。
但是对曹素娟而言,爱情又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在跟计庭尧分手后,单位上的领导同事还有家里亲戚都给她介绍过对象,在曹素娟看来,那些人没有一个比得上计庭尧,要么长相不合心意,要么谈吐不行。
葱比孟芳起想象中要卖得快,三个小时的功夫,她拿出来的就剩下几两没卖出去。她数数口袋的硬币和纸币,去掉成本还赚四块多,就算夏红缨那边没卖掉,也亏不了。
今天日子特殊,孟芳起去菜场买了只鸡。她回来时,夏红缨早已经到家,正跟孟继平两人在房间里数钱,看孟芳起进屋,一股脑抓起桌上的钱币塞到她手上。
安街口那边人流量大,夏红缨在几个菜场附近转悠,她卖得便宜,自然有人凑过来询问。孟芳起问完夏红缨的情况,便作主说:“还有一些,下午也不要拿去卖了,留着咱自己吃。”
夏红缨笑着回她:“哎,我以为小打小闹,没想到生意这样好。就是要厚着脸皮,刚开始还真觉得丢脸,生怕遇到熟人,那会儿我都有些后悔没拿条方巾,好把脸遮住。”
孟芳起“扑哧”一笑,说:“万事开头难,咱今天中午吃鸡。”
“那我来煮。”夏红缨忙抢着说。
“你会吗?”孟继平满脸不信任,明显质疑她的厨艺。
却让夏红缨在头上拍了一掌,说:“你可别不信,之前我在菜场帮忙,一起干活儿的大姐告诉过我怎么烧才好吃,今天有机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哎呀。”夏红缨忽然又抬高音量,大声说,“继平是不是长高了点儿,我觉得是高了,来,我们比比,啥时候比我高,我就喊你舅舅。”
“比什么比。”孟芳起见她说话不着调说了句,然而顺着她的话看去,还是从缝纫机抽屉拿了皮尺出来,“继平,你站墙那儿,我量一下,上次是什么时候量的?”
“今……去年7月10号。”夏红缨趴在墙上看看之前的记录,“这不,还写在这儿,16tຊ0公分。”
“咱家就没有矮个子,继平以后肯定矮不了。”孟芳起指挥夏红缨将皮尺拉至与地面平行。
孟继平弱弱出声抗议:“姐,我自己来量吧,又不是小孩子。”
“果然是长高三公分。”孟芳起笑,“就比我矮一公分。”
“比我也矮不了多少。”夏红缨一本正经画了道线,将数据记录在墙上,“以后就给你对象看看。”
孟继平被她的话弄得面红耳赤,连脖子都涨得通红,扔下一句:“我去看书。”
便急急跑开。
孟芳起知道孟继平打小就害羞,脸皮薄,完全没觉得他的反应有哪里不对劲,反而夏红缨若有所思对孟芳起说:“孟继平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别瞎说,他才多大。”孟芳起压根不信,屁大点的孩子知道什么,又扭头看向夏红缨,“倒是你,有什么想法?”
夏红缨摸摸耳朵上的助听器,脚尖打圈儿站在那里说:“什么想法?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你就这么急着把我给嫁出去!我去煮饭。”
说完,她也匆忙从房里跑走。
孟芳起哭笑不得,想到计庭尧去学校宿舍还没回来,她又惦记起昨晚看到的那两张电影票。在房里呆坐片刻,还是没忍住到院子里推车准备出门,朝厨房大声说:“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夏红缨拿着剁鸡的刀追出来,正打算问她去哪儿,她人已经骑车到几米开外。孟芳起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找计庭尧,她连借口都没有找好,干脆说喊他回去吃饭好了。这样隐秘的,想主动缓和两人关系的心思,促使她在医院门外的摊子上买了个烤红薯,她记得计庭尧似乎喜欢吃。
然而计庭尧并不在医院的职工楼,孟芳起没有宿舍的钥匙,在门外站了会儿,隔壁邻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就出来问她:“女同志,你找哪位?”
“您好,我找计医生……您上午见过他吗?”孟芳起连忙开口。
老太太闻言,端量她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说:“没见过,没见过,你说这计医生不是都已经结婚了吗,怎么一天到晚还有女同志来找他……”
老太太没有见过孟芳起,在这儿嘀嘀咕咕,一会儿说什么之前有位女同志拿着水果来找计庭尧,一会儿又说难怪之前作风不好。
孟芳起不知想起什么,表情微变。她明知道计庭尧不是那样的人,但还是臊红脸,顾不得跟老太太打招呼就骑车走了。
冬季的清河荒凉萧瑟,岸边青草早不见踪影,只剩数片枯黄的芦苇立在河床边,孟芳起五月份左右的时候常来这儿摘芦苇叶包粽子,她打小在清河边上长大却没学会游泳。假若当时她会游泳,计庭尧估计也不会跟她结婚。
“芳起!”她站在河边吃完已经冷掉的红薯,刚将裹红薯的报纸叠放到口袋,忽然听到河对面有人在唤她,来人正是计庭尧。
他一路小跑穿过桥,到她跟前,问:“家里饭熟了,继平他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不放心出来看看。”
孟芳起随手捡了块石头,扔到河里,又拍拍手去推车:“嗯,回吧。”
计庭尧从后面追上来,他走在她身边,看看她的脸,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又扭头望向另外一边。就这样,等两人走过桥,他想想对孟芳起说:“我听红缨说你们今天上午葱卖得差不多,下午不出去,我这边有两张电影票,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孟芳起脚步顿了下,没说话。
“……如果你有别的事……我们下次去也行。”计庭尧见她不回答,忙跟着找补说。
孟芳起却突然停下,她扶着自行车车把抬头看向计庭尧,问他:“上个月初的时候,你带回家几斤苹果和一袋柿饼,究竟谁送的?”
当时孟芳起就觉得奇怪,哪个病人舍得这么大的手笔,苹果一块钱左右一斤,分完他们科室,还能让他带这么多回家。
她问完便平静地看着他,计庭尧有些不知所措,在她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目光下,他的慌乱几乎一览无遗,他捏捏手又松开:“是曹素娟。”
孟芳起对这个回答似乎毫不觉得意外,她只是点点头,又慢慢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计庭尧再蠢也知道她不高兴,忙跑上前解释说:“就上次,她得‘红眼病’来我们医院,当时我负责治疗,后面她送水果到我们科室,大家分了分,剩下的我就带回家。”
计庭尧没有在她面前撒过慌,或者说,也算不上骗她,他只是下意识隐瞒部分事实。孟芳起想起来了,那次他换衣服回家,就说白天收治过“红眼病”患者。
孟芳起有些失望,她知道不能怪他,一方面她想,大概面前这个人,她对他的了解,他对自己的了解,还停留在最肤浅的表面。另一方面,她察觉到自己对计庭尧的态度,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毕竟,谁能对自己每天同床共枕的丈夫,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她甚至不确定,如果计庭尧现在跟她提离婚,她还会不会像自己之前打算的那样,坚定不移地答应。作为她的救命恩人,孟芳起应该是赞成他追求自己真爱的。
孟芳起觉得自己思想有松懈的倾向,不过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下午她仍然跟计庭尧去看了那场日本电影《风雪黄昏》,山口百惠主演的,大概讲诉一对恋人的爱情悲剧。
孟芳起看了前面一小段就不太感兴趣,相比这些缠绵悱恻,催人泪下的爱情片,她还是喜欢像《火红的年代》那种催人奋进的故事。不过计庭尧看得入迷,甚至在电影结束后,还停留在电影悲怆的氛围中走不出来。
出电影院时,恰好碰到计庭尧单位的同事,两人打过招呼,在电影院门前讨论起剧情来。孟芳起在一旁笑着,完全插不上话,电影中途她甚至睡着了,她跟计庭尧在这方面的喜好,向来是南辕北辙。
在接下来的日子,孟芳起和计庭尧谁都没有提起那日的纷争,两人都不是爱和人争论的性子。孟芳起甚至怀疑,依计庭尧的脾气,这辈子怕是都没跟人吵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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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元宵节快乐~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