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屏幕按灭,冷冷瞥一眼面前已经旧到看不清线条形状的画作,转身。对话框那边,钟昧倚着办公桌,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他跟这个人作对十几年,还从没见傅文琛吃过这种哑巴亏。对这场恶作剧的效果非常满意。说起来,他能这么开心,还是要感谢那位苏画家。钟昧笑着拿起手边的画,仔细欣赏。细致独特的笔触、丰富浓郁的色彩,看起来,他这几十万花的并不算赔。钟昧觉得,这位苏画家即使没有傅文琛的帮助,或许也能打拼出来一番天地。
今日是苏忱轻死去的第192天。
管家精疲力尽的回到休息室,依旧是怀念苏小姐的一天。
说实话,自从那次日记事件后,他就觉得自家主人变得越来越精神失常。管家每天都在苦恼,思考如果辞职,自己还能在哪里找到如此高薪的工作。
“管家。”
正思考着,叫魂的来了。
他立即正襟危坐,瞥见本该已经休息的主人走出卧室,神态很诡异,平日装作温润的桃花眼里装着捧刺骨凉水,看似平静,唇线却比平时绷得紧。
傅文琛道:“去把苏忱轻留下来的画搬出来。”
管家:“……”
大晚上的,真是活爹。
但他敢怒不敢言,面上笑的比谁都老实,手脚麻利的跑去仓库,让人搬画。
这些跟苏小姐有关的东西,本该在半年前就被收拾出来扔进垃圾箱。但那晚他家傅先生看了苏小姐的日记,突然改变主意。
没扔,
但是锁进了仓库。
很快,布满灰尘的画被逐个搁置在客厅,许多画已经褪色,变得陈旧而丑陋。
这样的画无疑已经不具备欣赏价值。管家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倒是有些好奇,这位傅先生搬画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然后就看到男人走近画前,抬起手机,将屏幕上的一张图片靠近画,似乎在比较。
管家忍不住偷看。
“来,”傅文琛反而让出位置让他看,挑眉,神情间居然透出些许莫名的愉悦,“你说,这两张画像不像?”
管家愣住神,已经许久没见傅先生这样笑过。上次见,还是苏小姐活着的时候。
他又仔细观察,实话实说:“五成像。”
傅文琛语气变轻:“那你说,这两张,会不会是一个人画出来的?”
管家:“……”
疯了,真是疯了。
他保持沉默,心道死了的人怎么可能画画?在地府里画完然后邮过来?
离谱。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跳出数条新讯息。傅文琛眼底笑意消失,将手机收回。
[钟昧:还在吗?]
[钟昧:有意思,看个画把人给看没了。]
他回复消息:
[傅文琛:在。]
[傅文琛:画一般,不值钱。]
对方秒回:
[钟昧:哦。可是我喜欢,我花了好几十万买的呢。]
傅文琛盯着这行字,眸底沉静而压抑,他盯了片刻,打字追问:
[傅文琛:冒昧问一句,这是哪位画家的作品?]
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跳了半天,终于跳出一段稍微长些的回复。
[钟昧:没谁,无名画家。以前在国外读书,喜欢临摹,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吧,已婚已孕,带俩小孩。怎么?傅总感兴趣?]
[钟昧: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让她离。/微笑]
[钟昧:我知道,这画是不是跟您之前那个小情人的风格有点像?诶,理解,谁不知道傅总是个深情种?您放心,我一定让她离,把她的两个孩子一起打包给您送去,您看怎么样?]
傅文琛冷笑了声,回复:
[傅文琛:不用。]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冷冷瞥一眼面前已经旧到看不清线条形状的画作,转身。
对话框那边,
钟昧倚着办公桌,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他跟这个人作对十几年,还从没见傅文琛吃过这种哑巴亏。对这场恶作剧的效果非常满意。
说起来,他能这么开心,还是要感谢那位苏画家。
钟昧笑着拿起手边的画,仔细欣赏。
细致独特的笔触、丰富浓郁的色彩,看起来,他这几十万花的并不算赔。钟昧觉得,这位苏画家即使没有傅文琛的帮助,或许也能打拼出来一番天地。
他拿着画走到书柜前,
思索片刻后,还是将画放进了保险箱里。
·
关于自己的画被拿去恶作剧这件事,苏忱轻本人毫不知情。
她跟这位钟先生签订合同后,便开始履行每天一幅画的工作任务,日收二十万。
苏忱轻也不再摆摊。
起初两天,她画画的地点在工业园区的那栋大楼里。钟昧每次都坐在秋千上睡觉,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画人,而是在画一只考拉。
钟昧听到她的形容,笑得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并且告诉她,以后去钟宅作画。
钟宅距离她所住的地方很远,
由于来回通勤过于麻烦,钟昧提出让她搬去住,反正客房多得是。当然,这只是一个选择,是否搬过去由她自己决定。
苏忱轻想,有别墅为什么不住?
遂搬家。
和傅文琛喜欢的建筑风格不同。
傅文琛的房子大部分是黑白配色,饱和度低,走极简风格,和他这个人的内心一般死气沉沉,充满棱角。
但钟昧不同。钟昧喜欢明艳张扬的颜色,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摆件。
钟昧父母早逝,其他亲人觊觎钟家家产,也早就与钟昧撕破脸,势不两立。
整座房子平日几乎只有钟昧一个人。
偶尔,还会有隔壁的老先生来做客。
苏忱轻不认识这位老先生,想来应该是钟家的朋友。她吃不惯沪市的食物,会下厨做自己的家乡菜,每日顺带投喂一下来做客的老人,把人哄得极开心。
老先生说要认她做养女,
苏忱轻想到自己的父亲,低头挑拣了许久的菜,忍住喉咙的酸涩,说好。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苏忱轻已经到手快要一百万。就在她觉得钱十分好赚的时候,傍晚,钟宅的佣人忽然跑来,说有电话,要她接一下。
“那位很重要,”佣人的表情十分窘迫,像是也没料到会接到这样的电话,显得紧张又害怕:“正好钟先生不在,那位老先生也不是钟家人。只能您先接了。”
苏忱轻问:“这么重要的电话,难道不该直接打给钟先生?为什么要打进家里。”
佣人也很无奈:“不知道,按理来说,这位确实不该给家里打电话。”
钟宅没有管家,她也能理解佣人的难处,于是便跟随佣人到座机处,拿起话筒。
苏忱轻屏息,
一瞬间,莫名的警惕让她没有立即开口。仿佛隔着话筒的音孔,感受到了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气场,无形的手般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听到音孔里传出熟悉的嗓音。低沉、温醇,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笑意:
“你好,”
傅文琛轻声问:“是钟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