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婵真握着杏桃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用绢帕为她轻柔的擦拭眼泪,“傻杏桃,哭什么?”“你家小姐不是好好的吗?”“嘴长在别人身上,随她们说吧。”“小姐……”杏桃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忽然变成这样,若是从前小姐定是第一个冲出去扇她们大耳刮的人。“好了,别哭了。”柳婵真垂下眼睫,轻声说,“她们也没有说错,我确实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杏桃哭得更凶了。若非老爷忽然出事,小姐怎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柳婵真带着杏桃慢慢往回走,经过花园时,见府中的腊梅开得正红,不由驻足欣赏红梅。
若是放在初入府时,莫说是一片红梅,便是满山红梅,柳婵真也没有心情看一眼。
瑟瑟北风吹过枝头带下片片花瓣暗香浮来,柳婵真伸手接住随风而落的花瓣,轻而软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她饶有兴致地捏起花瓣在地上拼凑起图案,杏桃见状便兴致盎然的为她收集花瓣。
“小姐今日兴致真好。”
杏桃已经许久没见到小姐心情愉悦的样子了,自打老爷死了以后,小姐整日都郁郁寡欢,进了侯府后虽整日里都在笑着,但她看得出来小姐其实并不是真的开心。
柳婵真微微一笑,正欲说话,从树后忽而传来丫头们闲谈的声音。
“府里新来的柳姑娘生得真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从前我瞧着芸玫姑娘已是国色天香,可柳姑娘一来生生将她比了下去,瞧着也不过那样了。”
“呸,生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死了父亲寄人篱下的孤女!瞧她那一副狐狸精的样儿,说不好她那父亲也是被她克死的!以后也就是给人做小的命。”
“做小?这不至于吧,无论如何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还不信?你且等着吧。”
杏桃气得双眼通红,直起身子要冲出去和她们理论,柳婵真却死死拽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嘘。”柳婵真食指放在嘴边,说,“犯不着和她们争辩。”
她们话说的难听,可是又有哪里说得不对呢?
她确实死了父亲,以后也确实会被送出去做小。
她一只手拽着杏桃,另一只手逐渐收拢,尖利的指甲在掌心印出一道道白色的月牙印,刚刚收集而来的花瓣在她的掌心挤压出汁,零落成泥。
她们还在骂,骂她谄媚奉承,骂她整日在世子面前搔首弄姿不知天高地厚。
“小姐。”杏桃眼睛红红的,豆大的泪水从眼中滚落。
柳婵真拉着她悄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不过是骂几句而已,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在王府的点点滴滴。
烧红的银针,带刺的长鞭,冬天的冷水,布满尖刺的木板。
比起上一世的痛苦,几句小丫头的辱骂真的不算什么。
那个人……
想起那个人,她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颤栗,那个人不止手段残忍,就连嘴也比她们毒多了。
“小姐。”两人走远后,杏桃挣开柳婵真的手,“小姐,您刚刚为什么拦着我?”
“她们!她们……”杏桃嘶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她们怎么能那么说你。”
柳婵真握着杏桃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用绢帕为她轻柔的擦拭眼泪,“傻杏桃,哭什么?”
“你家小姐不是好好的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她们说吧。”
“小姐……”杏桃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忽然变成这样,若是从前小姐定是第一个冲出去扇她们大耳刮的人。
“好了,别哭了。”柳婵真垂下眼睫,轻声说,“她们也没有说错,我确实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杏桃哭得更凶了。
若非老爷忽然出事,小姐怎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从前小姐也是有父母疼爱,千娇万宠长大的宝贝千金啊。
柳婵真从璟园那儿借来的书籍只大概扫了几眼就搁置在一边,她本就不是一位多么喜欢看书的人,从前心中没事时,尚能看得下去,如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改变送去王府的命运。
这日,她照旧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两人用过膳后,老太太主动提出杀几局。
柳婵真自是求之不得。
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下了几盘后,就觉吃力,但又上了瘾,总想再来几把。
新的一盘棋刚开,崔衡就来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对他招招手,“衡儿,快来。”
“奶奶。”崔衡欠身行礼,动作优雅大方,抬头时眉宇舒展露出温润的笑意。
柳婵真侧眸瞧着,窗外的光恰好落在他身上,反射出他眼底细碎流动的光,像是夜空浓郁璀璨的星。
她心头一动,心中忽而生出一个荒谬的感觉。
似乎崔衡对她的笑和对老太太的笑不同,或者说,他的笑只对老太太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面对旁人时温润有礼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像是含笑的仙佛,他平易近人,眼底满是慈悲和温柔,可你知道他离你很遥远,是你永远触碰不到的存在。
但他对老太太笑时,这层看不见的屏障却消失了,像是不肯露出心房的人对着最亲近的人露出他柔软的肚皮。
柳婵真甩了甩脑袋,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崔衡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她感觉的那样。
“衡儿,快。”老太太说,“你来替我下两把,我看着。”
老太太乏力了,但又想下,便想着让崔衡暂时替她。
“好。”崔衡很快应下,抬眸看向对面娇美的少女,“那我就向表妹讨教几招了。”
柳婵真面上平静得很,心里却早已乐开花了。
啊啊啊,简直形势大好,她和崔衡下上棋了。
若是她这盘棋表现好,以后是不是能常约他下棋?
或者说,她输给他以后,以精进棋艺为借口去找他?
柳婵真的小脑袋转的飞快,但丝毫不耽误她说话,“表哥客气了,应当是我向表哥讨教。”
“表哥可千万手下留情啊。”
老太太:“你们兄妹就别客气了,快下吧。”
崔衡莞尔一笑,手执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他的手本就极白,在黑子的衬托下显得比雪还要白三分了。
柳婵真不慌不忙的落了颗白子。
她虽然不算聪明,但唯独于棋道算得上是大师级别了。
崔衡从前看过柳婵真和老太太下棋,从她们的棋局来看算不上多么厉害,所以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可他下着下着,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又落一子,黝黑的眼眸微微闪动,表妹的棋风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抬眸瞧了眼对面皱眉苦思的小姑娘,是巧合吧,明明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