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味道很干燥,有一种阳光晒干湿草后留下的味道。却晒不干姜乔心里的潮湿。姜母笑起来,喟叹道:“小乔,今天天气真好。”她擦干了眼泪,也佯装轻松地笑起来。“是啊,秋末的天,难得这么好。”好像两人之间只是在谈“天气真好”的简单问题,离那些生与死好远好远。母女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姜母招呼姜乔到自己的面前。姜乔走到她面前蹲下,将头轻轻靠在母亲的腿上。一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
现在正是姜乔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有态度上的松动已经是难得。
更别谈现在她还特意抽出时间来照顾自己的情绪。
游予序摁灭了烟,揽住了姜乔。
姜乔听见他轻叹了一句:“太瘦了。”
她没说话,只是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
姜母去世的这天,是秋末时难得的好天气。
才五十多岁的人,已经被癌症折磨地、干瘪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变化总让姜乔一天比一天更心碎。
自己的母亲如是说。
“小乔,我想去下头走走。”
姜母摘了呼吸器,从神态到语气,都很有精神。
姜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天,她总隐隐有预感,但真当这天来临,她的泪水完全止不住。
在医院陪姜母这么久,她头一次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落泪。
“妈,等我找个轮椅来,就带你下去。”
姜乔推着姜母出了住院楼。
两人停在草坪上。
空气里的味道很干燥,有一种阳光晒干湿草后留下的味道。
却晒不干姜乔心里的潮湿。
姜母笑起来,喟叹道:“小乔,今天天气真好。”
她擦干了眼泪,也佯装轻松地笑起来。
“是啊,秋末的天,难得这么好。”
好像两人之间只是在谈“天气真好”的简单问题,离那些生与死好远好远。
母女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姜母招呼姜乔到自己的面前。
姜乔走到她面前蹲下,将头轻轻靠在母亲的腿上。
一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
她清楚地看见母亲干瘪枯瘦的脸,感受到她病号服下瘦弱的身体。
只有母亲的眼睛依然明亮,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小的时候,她的头就这么枕在姜母的膝上。
姜乔的心里无端地翻起不知道对谁、不知道对什么东西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连她的母亲都要被病痛带走。
可姜母搭在她头上、轻轻抚摸她头发的手,又轻易驱散走了这些。
“小乔……我知道你心里苦……”
“妈妈一直逼你和岑墨结婚,就是希望你在我走后有个归宿而已……”
“妈是病了,不是傻了,你和岑墨的戒指你早就摘下了,他又只来了这么一次……”
“算了。”姜母轻轻叹了口气,“我要死了,也看开了,有些事强求不来。”
姜乔的眼泪又落下来:“妈,你会长命百岁的……”
姜母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呀,别说些漂亮话哄我啦,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今天就到时候啦……”
她的心好像一整个被劈开,那么沉,又那么痛。
姜乔哭得一句话都难以连成一串。
“你再等等我,妈妈……爸爸的事情我在查了,至少、至少要等到爸出来的那个时候。”
姜母的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
“小乔,我是等不到你爸爸了……你一定要帮我告诉他,嫁给他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不后悔的事情。”
“和老姜一起有了你,也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母亲的声音完全消失了,连同她的呼吸一起。
起风了。
姜乔抬起头,混着泪水,眼前一片茫茫。
快一月,天完全冷了下来,风中都有了冬日冰寒的味道。
靠南的地方,天彻底冷下来之后,就是漫长的冬季。
和夏天一样漫长的季节。
她想,冬天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