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盛吓得丢了刀,双手攥住杨义的衣角。杨义吼了句:“撒开我,咱们一起上!”说完便往前冲,杨盛被拽个跟头。野猪见这壮汉持刀跑来,撒开蹄子跑到一边,杨义落了空。就在此时,野猪朝着杨盛撞去!杨盛正弯腰捡刀,见猪冲过来,吓得闭起眼蹲在地上。“小心!”顾七箭步冲了过去,才刚到杨盛身前,猪便撞了上来。没想到这野猪受了伤,还有这么大的力气!顾七被撞得飞起,摔到两丈外的空地,骨头像是碎了一般,内腔痛意更深。
到了中午,大家已饥肠辘辘,只好原地休息,准备晚些再启程。
赵德勋坐在路边,靠着一棵大树,冲杨义他们吆喝道:“喂!你们几个,去找点吃的!”
薛沛林喝了口水,淡淡说道:“咱们车里不是还有干粮么,尽够了。”
杨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啊薛大人,我们哥几个,把您带的干粮给,给吃了。”
“什么?!”薛沛林一口水没喷出来,呛得咳出眼泪来。
顾七叉着腰向周围扫了一眼,开口道:“前面那片林子看起来蛮大的,咱们去看看,没准能猎点野物。”
杨义有些过意不去,抄起箱子中的厚刀。三四个爷们也跟着取出大刀,站在杨义身侧。
见弟弟杨盛待在原地不动,又走过去照着屁股踹了一脚,杨盛会意,揉了揉屁股,转身也去提了一把。
杨盛拖着刀走到顾七身旁,担忧道:“裴大人,我们兄弟几个不会武功,这,这猎物不会太大吧?”
不远处的赵德勋嘲讽道:“若是遇见比你们还大的,就牺牲自我,做人家的猎物就好了。”
“你若能少说两句风凉话,现在咱们就能吃到东西了。”顾七站在原地望着赵德勋,希望他能同去。
赵德勋并未起身,而是将旁边的野草薅了一根,拿着野草在眼前晃道:“裴兄弟,不是我说你,若是当时就把他们几个拿下,咱们的干粮也不至于被他们吃了。再说了,吃干粮的是他们几个,又不是我,我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实在没力气。”
顾七被噎得哑口无言。
杨义脸涨得红紫,走到顾七跟前:“裴大人,是我们几个对不住您。我叫上兄弟们一起去,绝不让大人们饿肚子!”
顾七无奈地笑了笑:“也好,咱们几个,打些野兔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
刚准备走,薛沛林就在原地吼道:“胡闹!若是林中有野兽可怎么办?”
赵德勋笑道:“那不正好,猎个大家伙回来,这几天的口粮都有了!”
薛沛林气得直抖,指着赵德勋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裴启桓是来荼州治水的,不是给你打猎的!陛下派你来,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你反倒如此做派!不成体统!”
赵德勋本就跟薛沛林不对付,薛沛林这一骂,更是激怒了赵德勋:“老头,你也别冲我吹胡子瞪眼的,本来裴兄弟说两句好话,我就去了。你这么一说,我还偏不去了!”
“你——”
顾七被吵得头疼,又恐薛沛林气出个好歹来,抬手道:“好了好了,都消消气。薛大人您放心,我们几个就是去林子里转转,实在不行,找点野果子充充饥也是好的。”
杨义大声道:“二位大人放心,我等定保护好裴大人。”
薛沛林拍了拍胸脯顺了顺气,冲顾七道:“如果遇到危险,赶紧出来,没吃的不要紧,且饿不死呢。”
“嗯,那我们先去了。”
顾七挥了挥手,杨义和他几个兄弟,跟着一起进了林子。
这林子说大不大,走进来却如迷宫一般,虽说是早春,林子中的草却比外面的更绿一些。
“大哥,这林子静悄悄的,不会真有啥野兽吧?”杨盛举着刀,在后面问着杨义。
杨义皱了皱眉道:“别胡说。”
不知是不是这林子过密的缘故,林中的温度竟比外面要高些。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周围的空气开始犯潮。
“大哥,这林子咋这么暖和?”杨盛又问了一句。
杨义也一脸诧异,摇了摇头:“可能是错觉吧。”
“倒也未必,”听了他们兄弟俩的对话,顾七开口道:“这附近,应该有温泉。”
杨盛凑到杨义耳边,小声问道:“大哥,啥是温泉?”
“你咋这么烦哩!”杨义瞪了杨盛一眼。
杨盛见大哥生了气,一脸委屈地闭了嘴。
不一会儿,杨义凑过来问道:“裴,裴大人,啥是温泉?”啥是温泉?
顾七被杨义的问题吓了一跳。
裴启桓的治水论里,从未提过温泉。
自己在云国长大,水也是匮乏得紧,更是没听过、也没见过温泉。
似是很熟悉这种感觉,才脱口而出。
却怎么也无法解释,何为温泉。
“裴大人?”
“啊?”顾七看向杨义,他们几个人都呆看着自己。
轻咳两声道:“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杨义“哦”了一声,杨盛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大人,那边好像有东西!”后面一个男子喊了一声。
顾七转过身,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半人高的野草从发出“沙沙”声响。
杨义他们手持大刀,腿开始打转。
顾七盯着草丛,心里也开始打鼓。
不一会,里面传出“哼哼”声,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是野猪!”杨盛惊叫一声!
那野猪露着两节獠牙,直接撞了过来!
“快闪开!”顾七大喊一声,人群瞬间被野猪冲散。
野猪追着一个男人跑,那人吓得刀也扔了,径直跑到一棵大树面前,蹭蹭两三下上了树。
野猪又换了目标,陆续追了三四个人,都纷纷就近找了棵树爬了上去。
杨盛躲在杨义身后,杨义双手握刀,额上冷汗直下。
顾七背过手,将匕首死死握在手中,眼睛始终盯着野猪的动向,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那野猪站在原地哼叫两声,似乎是看到了杨义手上的刀,转身冲顾七袭来!
杨义在旁大喊一声:“裴大人小心!”
此时野猪已经冲了过来,站在原地紧张得可以听到心跳声。
待距自己只有两尺距离时,顾七踮起脚向侧面一转,与野猪擦身而过,匕首也抵在了猪的侧身,划出一长道口子,鲜红的血淌了出来。
那猪嚎叫两声,转过身来,又是一波冲击!
顾七再次闪身而过,将匕首拿到胸前,死死盯着它。
杨盛吓得丢了刀,双手攥住杨义的衣角。
杨义吼了句:“撒开我,咱们一起上!”
说完便往前冲,杨盛被拽个跟头。
野猪见这壮汉持刀跑来,撒开蹄子跑到一边,杨义落了空。
就在此时,野猪朝着杨盛撞去!
杨盛正弯腰捡刀,见猪冲过来,吓得闭起眼蹲在地上。
“小心!”顾七箭步冲了过去,才刚到杨盛身前,猪便撞了上来。
没想到这野猪受了伤,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顾七被撞得飞起,摔到两丈外的空地,骨头像是碎了一般,内腔痛意更深。
似是不解气,那野猪竟放过了眼前的杨盛,径直朝顾七袭来!
顾七强撑起身,深吸一口气,待它靠近之时,腾起直接将匕首插在了野猪的眼睛上。
那猪惨烈地叫了一声,用力摇了摇头,将顾七甩了出去!
后背直接撞到树干,落地时吐出一口血。
“裴大人!”
杨义忙追了过来,杨盛见状也拎起刀跑过来。
兄弟俩趁野猪受伤,照着屁股和肚子砍了下去!
那猪疼得嚎叫,转着圈狂奔。
树上的几个人一看,悄声爬了下来,捡起地上的刀,一拥而上...那野猪的哀嚎声越来越小,倒在地上抽搐,不一会便断了气。
“裴大人,您没事吧?”杨义跑过来搀起顾七。
“没...”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话说出去了没有。
朦胧中,有水送到嘴边,顾七用力咽了咽,喉咙火辣辣的痛稍稍缓解了些。
“喊你去你不去,陛下派你是干嘛来的?让你来当大爷的?啊?你倒是说话!这出了事,怎么跟陛下交代!”
昏昏沉沉中,听到薛沛林的声音。
顾七缓缓睁眼,见自己正躺在地上,薛沛林在眼前数落赵德勋,赵德勋涨红了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裴大人?裴大人您醒啦!”头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抬眼一看,正是杨义。
前面的薛沛林和赵德勋听到杨义的声音,转过头来,见顾七已醒,赶紧凑上来。
“裴大人,你可算醒了!”薛沛林一脸担忧。
赵德勋满脸内疚,白皙的脸此时已是通红:“裴兄弟,是我对不住你!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哎呦,我当是什么大事,”顾七勉强坐起来,杨义伸手在后背轻托着她的身子。
见众人一脸担忧,顾七开口笑道:“这不是好好的,没事,没事。”
薛沛林皱着眉头,指着不远处的野猪道:“被野猪撞了还叫没事?咱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大夫都没有,等到了荼州,定要好好检查一番。”
顾七费力朝薛沛林握拳行礼:“劳薛大人费心了,不碍事的。”
赵德勋低着头,像是哭了。
顾七苦笑两声,揉了揉肚子:“现下有些饿了,也不知道谁会弄烤肉啊...”
赵德勋听到这话,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起身道:“我去弄!”
薛沛林看着赵德勋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老夫不是想替他求情,但他好歹是赵煜的孩子...”
顾七扯起微笑:“放心吧薛大人,这件事陛下不会知道。”
薛沛林又细细打量顾七一番,指着杨义说道:“这孩子背你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别是受了内伤吧?”
薛沛林一脸担忧,顾七看着却想笑。
若他这话是在求情之前说的,自己尚且还相信薛沛林的一番真心。
可惜,这话是在求情之后说的。多少,都带着些假意了。
也难怪,正如薛沛林所说,赵德勋毕竟是赵煜的儿子。
虽不是薛家女所生,好歹也算有亲,他们的关系自然要亲近许多。
“裴大人?”
薛沛林轻唤一声,顾七回过神来,捂着胸口笑道:“只不过胸口有些闷,不是什么大事,想来多休息一会就好了。”
“老夫去帮你烧点热水,喝了也舒服些。”
“有劳薛大人了。”
杨义在顾七背后,冲周围几个爷们喊道:“你们也去帮忙,别在这傻站着!”
杨盛迟疑地看了顾七一眼,似是有话想说。
他抬眼看向杨义,杨义使了个眼色,终究没有开口,招呼其他几个兄弟道:“走吧,不要打扰大人休息。”
周围人悉数散去,只剩下顾七和杨义两个人。
“裴大人,您是不是会武功?”
顾七一顿,警惕地向周围望了望,确定他们都在远处忙活。
她强装淡定,笑着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义犹豫一番,缓缓开口道:“见您在林中打斗的时候,不像我们这般乱砍,似乎是有路数的。况且我背您回来的时候,您虽然昏迷,手中的匕首却攥得很紧。”
顾七依旧盯着不远处的人群,语气有些冷:“这话你都跟谁说过?”
“谁都没说,大人若不想别人知道,我只会烂在肚子里。”
顾七转头盯着杨义,眼中透着一丝怀疑,和杀意。
杨义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眼睛却始终没有躲闪。
他伸出手,将匕首递了过来。
顾七接过匕首,低下头沉默,尔后抬起头来笑道:“你误会了,我并不会什么武功,不过是情急之下,借着被撞飞的劲捅了它一刀罢了。”
杨义不置可否,托着顾七坐直。
自己抽身出来,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你这是...”
“裴大人,我们就是一群乡野村夫,命如草芥。却没想到危急之下,您竟然不顾自己安危去救我弟弟,我们杨家欠您一个人情!”杨义说完,又磕了个响头。声音稍稍放低:“自此后,我杨家兄弟,誓死追随裴大人,若有二心,我们兄弟俩,不得好死!”
顾七看着杨义,陷入沉思:我这算是,有死忠了么?
也不知杨义的话是真是假。
顾七忽然想起元哲那句话:“未到生死之境,朋友都是不可信的。”
对杨义来讲,遇见个野猪就算是生死之境,但对自己来讲,他们还不算朋友。
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顾七攥了攥手中匕首,冷眼看向杨义。
杨义却一脸真诚,眼神中透着坚定。
若他是真心呢...顾七叹了口气,将匕首收入袖中:“起来吧,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