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的大门,只供一人通过,进门就是正堂,抬眼就能看到神像。或许听到了脚步声,有一个老者晃晃悠悠地从后门走出来,他看起来醉醺醺的,还没走过来,就已经能先闻到他身上的酒香。他的脸颊两侧泛着红,眼睛却很清明。如果单看老者的眼睛,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寺庙里的年老僧人,在这样庄严的神像注视下,喝了很多的酒。“买酒?还是礼拜?”老者用中文问着,口音听起来像是巴蜀一带的人。唐瑜将一张美金递到他面前,说:“买酒。”
端瑾微微抬眼,看着她的眼睛。
她看了很久,只看见她眼里的笑,和微末的得意。
她笑着说:“临安的唐氏,不仅珠宝厉害,造假也很厉害。”
“不一样的。”
唐瑜摇头,“两个月以前,Y国拍卖行上,有一个收藏家拍走了八克拉的红宝石,他找到我,我们谈了合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两个那枚红宝石的模型。”
“这些收藏家,大部分都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严密的安保,但是,即使安保再严密,可他们依旧提防着小偷,我们做的事,就是做出以假乱真的东西,交给收藏家,让他们稍稍安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微微摁住端瑾的唇,指腹带着冰凉的温度。
老实说,如果在刚才,是唐瑜自己坐在那张赌桌上,她或许不会有那么紧张,可再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或许真的像她挂在嘴边的话一样,她真是爱死端瑾了。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没有源头,没有原因。
但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去了,有些事也不一定要源头,也不一定要知道原因。
唐瑜清楚,她只要知道结果。
“想要吻我吗?”端瑾非常直白地问着,直视她眼里浓烈的欲望。
唐瑜盯着她的唇看了很久,最后浅笑着说:“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端瑾没有听她的话,伸手勾住她的脖子,让她低头,和她一起编织了一个吻。
“天黑之前,就要离开这里。”端瑾推开她,气息没有任何变化地说,连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在她们两个之间,从没有过那个吻。
唐瑜知道,她说的很对,天黑之前,她们必须离开这里。
克瑞士纳,根本没有想过帮助她们,这个人,在这一个月的国际新闻里,就是一个疯子。
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他或许真的想过为N国的百姓谋取利益,带领这个国家走出困境。
可战争全面爆发的时候,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暴虐、不择手段,和一名昏君没什么两样。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威尔是沃尔夫冈家的叛徒。
同样的,从一开始,他选了一位反政府军来扮演他,然后来试探她们时,唐瑜和端瑾就明白,他是个多疑的人。
而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从威尔的一面之言里,就将信任交付给他。
把她们放在泰米尔区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拿她们去和华夏谈判,一种,是杀了威尔和端若雨,和沃尔夫冈、端氏交个朋友。
这两种可能,对于她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在克瑞士纳的命令和心思,还没有被这些反政府军察觉的时候,打探消息,是快的一个方法。
当然,这个方法,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也是个骗局。
从威尔决定说自己是威尔·沃尔夫冈开始,这一切都是一个赌局,赌克瑞士纳的疑心,赌这些反政府军之间的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
赌资,是她们五个人的命。
“二小姐说,”威尔弓着腰,穿过狮子神像下只有一个六七岁小孩高的小门,和唐瑜走在最前面,问她:“你花了一千万美金,买来了这个消息?”
“她如果没告诉你,这一千万美金,只是假货,我还倒赚两百美金的话,就说明,她不想告诉你。”
唐瑜跳下台阶,向上伸手,在端瑾将手搭在她的手上时,和他说。
威尔抱着手,笑问:“什么样的人会随身带着假货?”
“当然是奸商。”最后一个跳下来的丹迪接上了他的话。
威尔十分无辜地挑眉,“这可不是我说的。”
小门的后面,是一片只建到一半的居民区,在这样的地方,这个正在建造的居民区居然没有遭受到任何炮火的侵袭。
在这里,依稀能看见曼都还未爆发战争时的样子。
顺着苏尔亚的话,向右转过一个弯,果然有一座小小的,但建筑风格看起来很古旧的寺庙伫立在眼前。
幸运的是,她们赌赢了。
寺庙的大门,只供一人通过,进门就是正堂,抬眼就能看到神像。
或许听到了脚步声,有一个老者晃晃悠悠地从后门走出来,他看起来醉醺醺的,还没走过来,就已经能先闻到他身上的酒香。
他的脸颊两侧泛着红,眼睛却很清明。
如果单看老者的眼睛,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寺庙里的年老僧人,在这样庄严的神像注视下,喝了很多的酒。
“买酒?还是礼拜?”老者用中文问着,口音听起来像是巴蜀一带的人。
唐瑜将一张美金递到他面前,说:“买酒。”
老者抬头看着她的脸,佝偻的腰突然挺直,眼睛里,划过一丝恍惚,他看了唐瑜很长时间,大约有一分钟的样子。
他看得很仔细。
“这里不卖酒,”老者收下了美金,指了指后门,“但是卖一条生路。”
听着他的话,唐瑜垂下手,没有任何动作。
“有一个叫佟郁的女人,在我这里,买了两瓶烈酒,在泰米尔区成为这些人的据点之前。”
老者突然说:“她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说你会来泰米尔区,然后想办法到我这里来,拜托我给你指一条路。”
唐瑜微微皱眉,反问:“佟郁?”
“她说她叫佟郁,”老者一口巴蜀的口音非常流利,“她让你到大使馆,那里有她定位。”
老者的话,说的很清楚。
几天以前,一个称呼自己为佟郁的女人,到了这里,她很熟悉唐瑜,甚至熟悉她的行事作风,所以叫她到大使馆去,然后再循着定位找到自己。
唐瑜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思索面前的这个醉汉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话。
“还有一件事。”
老者直起腰杆,甚至比唐瑜还要高半个头,他继续说:“那个叫佟郁的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受伤的女人。”
唐瑜突然问:“她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她说如果我真的见到了你,你安全抵达大使馆,她就把我这个小庙重新装修,tຊ给这些神像塑金身。”
老者回过头,打量这座小寺庙。
端瑾仍然沉思在他的上一句话里,忽然往前走了两步,捏了捏唐瑜的手。
佟郁,熟悉唐瑜,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到过这里。
只有郁冬青。
将老者的话和郁冬青串联起来,不是难事。
端瑾眯了眯眼,或许可以通过大使馆,去找一个叫端佳的女人,由大使馆出面,应该比她们这些人盲目寻找,要快上很多。
出了小寺庙,刚刚迈出这一片没有饱受战火摧残的居民区,映入眼帘,又是一片废墟,这种场景放在曼都,十分割裂。
可这里的居民,却不觉得有什么,曼都本来就是一座极其割裂的城市,战争没有爆发以前,这座城市,一半是寺庙,一半是贫民区。
现在,只是换了一个方式割裂。
“你知道是她?”唐瑜重新将那把cz75b握在手里,小声地问端瑾。
“想通是她,很容易,”端瑾同样小声地说,眼中流露出好奇,“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表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后,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的上帝,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她,到底是谁?”丹迪突然低低地哀嚎一声,说:“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是我们听不了的吗?”
威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郁冬青。”
“她身边还有一个受伤的女人,”宋宁突然问:“你们不好奇,她只是一个外交官,为什么能带着一个受伤的女人穿过这么远吗?”
唐瑜听着她的话,突然笑了一声,说:“我也很想知道,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带着一个伤员穿过这么远的距离。”
但很可惜,她和宋宁的疑问,暂时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她,至少在找到郁冬青之前,或者是抵达大使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