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想,但是我的姐姐,暂时还不能是端佳。”端瑾说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能让唐瑜跻身进去的一条缝隙。“为什么?”唐瑜别过眼去,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头很久的问题,“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姐姐,又在做什么?tຊ”“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端瑾勾住她干净的衣服,迫使她看着自己,“至少,现在还不能。”唐瑜盯着她看了很久,她放弃了询问这个问题的结果,但是她的好奇心,还需要别的方式来解答。
傍晚时,下了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淌在地上干涸的血渍和雨水混在一起,很快就会被冲刷干净。
端佳蜷着腿,迷迷糊糊间睁眼,看见自己缩在一处快要坍塌的废墟里,眼前雾蒙蒙一片。
有人快步朝她走来,将她扶着坐起来,紧紧抿着唇。
端佳很清楚,在几天前,因为伤口发炎,然后感染,自己就一直在发烧,直到昨天的晚上,终于高烧不退。
她必须要去找一个医生给自己处理伤口,还要吃一些药。
但是,在曼都这种鬼地方,哪里还能找到医生,除了华夏驻N国大使馆。
几天前,在反政府军将要攻陷泰米尔区时,佟郁就已经在那小小的寺庙里,取来了两瓶烈酒倾倒在她的伤口上。
这种方式有用,但是微乎其微。
那个时候,前往大使馆的那条路上,全是密集的交火区,甚至还有流弹落进居民区里。
两个伤员,想要越过这样密集的交火区,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她和佟郁只能向反方向逃离。
端佳不知道佟郁和那寺庙里的老僧人说了什么,等到她再有一点意识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了。
佟郁坐在她的旁边,脚边有一个塑料瓶装着的烈酒,她伸手想要将端佳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但是她忘了,她自己的左手也使不上来力气,只能避开她的伤口,略微粗暴地将她拽过来。
端佳迷迷蒙蒙间,看着她解着自己的衣服,却没有任何力气去阻拦她。
她看着佟郁将烈酒倾倒在衣服上时,像是生锈的脑子突然转动过来,短短片刻,就知道她大概要做什么了。
端佳没有喝过老僧人拿来的烈酒,不知道这里面的酒精浓度到底有多高,但是闻过酒香,只知道这种酒很烈。
距离十几米以外的地方,炮火漫天,而在这个由坍塌的建筑形成的空间里,佟郁正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用酒精擦拭她的身体。
端佳不知道酒精有没有稀释过,她也没力气去想,酒香弥漫在鼻尖,无端让她口渴起来。
这个鬼地方,只有雨水和污水。
所以,她只能反复地舔着嘴唇,降低自己对水源的渴望。
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这样的难受,已经让她不自觉地呻吟起来。
佟郁反复擦拭着她的身体,试探着她的温度,在她耳边,轻声地念着她的名字——端佳。
可是端佳并没有听见,她差不多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有听见佟郁的声音。
再到后来,佟郁也不清楚已经过去了多久,只清楚端佳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降下来。
后半夜时,雨停了。
端佳身上那滚烫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她感觉到了冷。
而她的意识清醒的时候,佟郁并不在这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端佳穿上衣服,弓着腰避开伤口走出去,看见佟郁坐在一堆碎石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碎石堆下方,轻声问她:“在做什么?”
佟郁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向她摆弄了两下手里的手机,脸上有难得轻松,“有信号了。”
这个时候,佟郁却叫她顾嘉。
她说:“顾嘉,我们有信号了。”
端佳仰着头看着她,在皎皎月光下,看见了她脸上的笑,看见了她明亮的眼睛。
自从认识这个女人开始,好像就没见过她笑过几次。
端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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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口中的路,竟避开了绝大部分的交火区,偶有的几个交火区,却不是在必经的路上,只有炮火声在远处响起。
蹚过雨水,一直到大使馆,她们都没经历过交火区。
天黑时,她们刚刚抵达大使馆,走进去没多远,就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口中喊着小姑姑。
唐景星在郁冬青和他断开联系的那一天起,就听着她的话,等候在大使馆,等待着唐瑜的到来,焦急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小姑…”唐景星在开口的刹那,看清了唐瑜身后的女人,“端小姐。”
唐瑜打断他的思路,问:“现在有她的信号吗?”
“暂时没有,”唐景星脸色难堪地向她摇头,“但是,现在能大概定位到她的位置,在坎塔尔街附近。”
“晏风呢?”
“他被派了一个任务,现在在一个距离坎塔尔街六百米左右的赌场里。”
唐景星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看了一眼宋宁等人,没有再说下去。
唐瑜看看懂了他的意思,没有搭腔,由他带领着,走进一间宿舍里。
这一次,跟进去的,只有端瑾和唐瑜。
唐景星将一张曼都的地图铺在桌子上,指着坎塔尔街区所在的地方,“我们两个小时前,查到她的定位,大概在这个地方。”
他说着,手指向左偏移,“而距离这片区域六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家赌场,我们收到晏风传来的消息,在这里面,有十六名华侨,被当做赌资留在了那里。”
“这些人,不要钱,要一场赌博,赢了,带走十六个人,输了,就一起留在那里。”
唐景星懊恼地叹气,“我们这群人,也就过年的时候打过牌,真到了这种地方赌起来,就是上去送赌资的。”
唐瑜听着他的话,突然问:“那他留在那里,干什么?”
“那个疯子,已经坐上赌桌了。”唐景星咬着牙说。
唐瑜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句知道了。
“小姑姑,还有一件事。”
唐景星出声止住她和端瑾将要离去的步伐。
“晏风只会川麻,而且并不精通,他救不了十六个人,也救不了他自己,他在那里,最多只能拖延一点时间。”
唐景星说着,将所有的事情铺开来,告诉她:“整个大使馆里,只有表姑和你,会一点赌牌。”
他没有说清楚,但是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郁冬青现在下落不明,只有唐瑜能前往那个赌场,在赌桌上,救回来十六条人命,还有一个晏风。
唐瑜没有说话,可是站在她身边的端瑾却是替她开了口:“什么时候出发?”
在这一件事上,唐景星并没有回答,只是说要去开会,给她们所有人安排了洗漱的地方之后,脚步急匆匆地离开。
淋浴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哗哗作响。
唐瑜站在门前,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可突然间,她听见里面的水声停了下来。
端瑾问:“你想要问我什么?”
她隔着门板问着,声音穿过水雾,最后落在唐瑜的耳朵里,带着不真实的平静。
“我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你。”
唐瑜和她一样,平静地说,然后平静地问:“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想告诉他们,你的姐姐,也在这里。”
“我当然想,但是我的姐姐,暂时还不能是端佳。”
端瑾说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能让唐瑜跻身进去的一条缝隙。
“为什么?”
唐瑜别过眼去,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头很久的问题,“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姐姐,又在做什么?tຊ”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端瑾勾住她干净的衣服,迫使她看着自己,“至少,现在还不能。”
唐瑜盯着她看了很久,她放弃了询问这个问题的结果,但是她的好奇心,还需要别的方式来解答。
她亲吻着端瑾,在这个舒适的,干净的环境里。
水声再次哗啦作响,水雾弥漫上来,让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雾蒙蒙,并不大淋浴间里,热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