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明懂得,她真的懂得。岑姜挽着长公主的手牵得更紧,带着众人在水榭中坐下。这里景致奇巧,三面围水,只一条石板路直通中央的凉亭,石桌上早备好了各色瓜果,还有庄家三姐弟能入口的绵软糕点。三个小娃娃被放在软榻上玩耍,身边自有嬷嬷们守着。沈离苍本是想跟着母亲说话的,奈何庄清朗一见到她,就牵着她的衣角不肯放手。沈离苍欲走,庄清朗就瘪着个嘴,委委屈屈地要哭。牧谷站出来主持公道,但大弟弟的手实在是攥得紧,掰不动。
万寿节的第二日,凉国使团便匆匆启程归国。
齐英邦辞行时,李宗博还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
“哦?不是原本计划着再过半个月才走嘛,皇子出使的这些日子光绕着京城打转了,还没见过我晋国的大好河山呢。要不,让庄路带着你们出城转转?”
齐英邦笑了笑:
“是还没到日子,但家中有事,不得不归。晋国陛下盛情相邀,我们兄弟俩下次再来就是了。”
李宗博眉眼深深,一字一句道:“说好了,可一定要来啊。”
然后捻着帝王绿持珠的手猛然一挥,洪声:
“庄路,送客!”
又过了几日,等京中的浑水渐渐平静下来后,李慕明带着三个孩子去沈将军府上做客。
因早早递了拜帖,庄府马车到达正门的时候,沈夫人早带着人在门口接了。
“长公主安。”
“沈夫人安。”
两相见礼后,沈夫人招来沈离苍,小姑娘也端端正正地给李慕明行了个礼。
“好好好,我一见到周全的孩子呀,就心生欢喜。”
李慕明偏了偏身,让出身后三个满脸懵懂的小家伙:“可惜我家三个还不太会说话,要是再长大些,以后要经常让他们来跟离苍学学。放眼整个京城,她的礼数和学问可都是顶顶好的。”
沈夫人挽着李慕明的胳膊往里走,见没外人在,才摆了摆手笑道:
“那可要让长公主失望了,小女刻苦研习这些,却并不爱做这些。要是让她来当小夫子呀,可保不得给小郡主教成什么样子。”
换做别人,李慕明可能会以为是自谦。
但她了解沈夫人此人,再坦荡坦诚不过。
故而奇道:“离苍爱做什么?”
“哈哈哈,她的性子倒是比景荣更像夫君。”
“她呀,要做大侠,还想做女将军!”
说到这的时候,沈夫人眼神晶亮,丝毫没有扭捏羞愧之态。
要是普通勋贵人家的夫人听见自家女儿不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却天天想着主持武林公道,驰骋沙场,怕不是要当场晕厥过去!
李慕明由衷感叹了一句:“我看离苍更像夫人。”
沈夫人为岑氏嫡长女,岑姜。
岑氏虽不是显赫至极的名门望族,但世代从武,祖上也出过几位如雷贯耳的武将,只不过近几代族人都有些平庸守成。
岑姜从前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女儿郎,幻想过如果自己要是个男儿身,岑家应更上一层楼才对。
如今沈离苍既继承了她的志向,岑姜是满心满眼的高兴。
当然了,女儿比她更强些,虽打骨子里不喜琴棋书画,还是要强地学了个十成十。
外人只以为沈离苍是世家女子的典范,岑姜为了避免麻烦,也不愿与那些不懂的人做口舌之争。
但她与嘉宁长公主相识多年,知道她是懂的,故而破例多说了几句。
此时听到对方那句“觉得苍离更像夫人”,岑姜几乎热泪盈眶。
李慕明懂得,她真的懂得。
岑姜挽着长公主的手牵得更紧,带着众人在水榭中坐下。
这里景致奇巧,三面围水,只一条石板路直通中央的凉亭,石桌上早备好了各色瓜果,还有庄家三姐弟能入口的绵软糕点。
三个小娃娃被放在软榻上玩耍,身边自有嬷嬷们守着。
沈离苍本是想跟着母亲说话的,奈何庄清朗一见到她,就牵着她的衣角不肯放手。
沈离苍欲走,庄清朗就瘪着个嘴,委委屈屈地要哭。
牧谷站出来主持公道,但大弟弟的手实在是攥得紧,掰不动。
【没办法。】
牧谷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我大弟弟就是个黏人精,小的时候他黏我,现在长大了管不了了,可能就黏上你了。】
李慕明听女儿这人小鬼大的语气,差点好笑地把茶喷出来。
为了掩饰笑意,她忙转移话题,说了些不痛不痒的。
片刻后,两人才终于说到了今日的正题上来。
岑姜挥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
这事不好叫其他人听见,李慕明也让庄府的嬷嬷跟着沈家下人自去吃茶。
嬷嬷看着三个婴孩,犹豫道:“长公主,郡主和公子们离不了人…”
这时沈离苍极有眼色地出声:
“如若长公主信得过离苍,便由我在这里暂时看顾着他们,可好?”
接下来要谈论些要紧的事,李慕明自然想让牧谷陪伴在侧,于是笑着点头:“当然是极好的。”
四周的下人都退干净了。
岑姜凑近了低声开口:
“听夫君说,庄大人怀疑我家丫鬟的来路有问题?”
“不只是你家的丫鬟,还有我家的。”
既然决定了要彻查到底,李慕明索性将月余前,那丫鬟是怎么想要刺伤大儿子,又怎么叫他们夫妇俩逮个正着,都细细说了。
沈离苍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听得心惊肉跳,再次看向庄清朗的时候,眼神不免柔软了许多。
原来这个小粘人精还有这种心酸往事啊,真是福大命大。
岑姜亦倒吸了一口冷气:
“竟然是这样!夫君也曾听庄大人简单提起过,但不曾想到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李慕明想到了,庄路曾经在听政殿内,当着陛下和沈将军说的那些定是一笔带过,不会有她描述得这般详细。
她此刻便是要将其中的惊险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好叫岑姜明白对手的狠辣。
“所以训练有素的杀手,和行踪诡谲的盗贼,竟同时潜伏在我们两家做洒扫丫头,还恰好为了做成同一件事而暴露了身份。夫人…不觉得巧合吗?”
岑姜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神情凛然:“绝对有问题!”
“那日趁着我们入宫赴宴,那丫头拓了图之后便交给了杜家人。跟踪她的侍卫急急忙忙去向夫君禀告,却一不留神让那丫头给溜了。再找到她的时候,已是死尸一具。”
岑姜从不避讳让女儿旁听这些血腥之事,又想着三个小婴孩什么也听不懂,故而说起话来,也没有忌讳。
“那日从宫中回来,我便命管家查了那丫头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夫人可知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