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裕要是不接,她哭都没眼泪。老夫人心下也是一个咯噔。不成想,盛长裕接了:“我哪里心急如焚?生病罢了,常见的。”宁祯笑了笑:“我和姆妈都看得出,您挺担心的。”葛太太是个人精,也凑上来表现:“督军,二姨太什么病啊?我认识一个挺厉害的女医生,可以介绍去瞧瞧。”“劳您挂心,她是老毛病,过几日自己好了。”盛长裕说。老夫人:“这些孩子,一个个年纪轻轻、三灾八难的。”“现在年轻人都不爱保养身体,总生病。”葛太太笑道。
宁祯看到盛长裕,心口微微一提。
今日这场宴会,恐怕会生事端,这位祖宗最近火气大。
二姨太和三姨太闹腾一事,在宁祯眼里还不算过去,盛长裕对老宅和老夫人都憋着火。
“……殃及池鱼。偏偏我今天还是跟老夫人出门。他们母子斗法,别拿我当出气筒。出门在外,丢不起这个人。”
宁祯心思转着,一时忧心不已,沉了脸。
盛长裕往这边看了眼。
他簇新的军装,勾勒得他肩背笔挺又优雅英武。广额高鼻,五官tຊ俊美至极,一双眸越发黑沉深邃。
他往那里一站,初冬阳光下勋章熠熠生辉,宛如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人人都带着敬仰看向他。
“他穿这样的正装来参加寿宴,很看重葛家。”宁祯心想。
宁祯不着痕迹退了半步,站在老夫人身后。
可惜她个子高挑,老夫人完全没办法挡住她。
“姆妈。”盛长裕上前,闲闲开口。
说完一句称呼,他居然没了下文。
老夫人等着他问一句好,没等到,又不能任由气氛僵持,心里恼火、面带微笑:“你也来了?”
“是。”
“最近都还好?”老夫人又问。他惜字如金,亲妈就不能端冷范儿,只得贴着他。
“我好不好,姆妈应该知道。”盛长裕说。
宁祯:“……”
她原本想要站出来打圆场,但转念想到,外面从来不传盛家母子失和。
他们哪怕针锋相对,也不会在外面吵架。
宁祯可以歇歇脑子。
她没动。
老夫人却是很明显被噎了下,身后的葛太太诧异看向这边。
宁祯更没想到,话就这样落到了地上。
——她估错了。
以前不在外面吵架,以后未必。
老夫人暗暗捏了下宁祯的手。
宁祯只得抬眸。
正好对上盛长裕的视线。
他瞳仁黢黑,此刻唇角微微紧绷,眸光越发阴寒。
宁祯:别在人前骂我,祖宗保佑。
“……督军,二姨太身体好了点吧?姆妈刚刚还说,二姨太这一生病,督军恐怕心急如焚。”宁祯没话编话。
盛长裕要是不接,她哭都没眼泪。
老夫人心下也是一个咯噔。
不成想,盛长裕接了:“我哪里心急如焚?生病罢了,常见的。”
宁祯笑了笑:“我和姆妈都看得出,您挺担心的。”
葛太太是个人精,也凑上来表现:“督军,二姨太什么病啊?我认识一个挺厉害的女医生,可以介绍去瞧瞧。”
“劳您挂心,她是老毛病,过几日自己好了。”盛长裕说。
老夫人:“这些孩子,一个个年纪轻轻、三灾八难的。”
“现在年轻人都不爱保养身体,总生病。”葛太太笑道。
铁路局的葛总长听说督军到了,急急忙忙带着他的几个儿子们迎接出来。
人一多,就把方才的尴尬气氛冲散了。
盛长裕往前走。
他回头又看一眼宁祯,目光意味深长,还有几分警告。
宁祯:“……”
他什么意思?
他又哪里不满意?
葛家老太太,也是今天的寿星翁,居然亲自在垂花门等着盛家老夫人和督军。
宁祯和老夫人没有先去坐席,而是去了葛家老太太的院子。
一群有身份的官太太、小姐们,陪坐着恭维。
老夫人脸色缓和过来。
葛家五小姐十七八岁,年轻又活泼,对宁祯分外热情。
宁祯其实有点害怕自来熟的人,不知如何应对。
“……我家的暖棚里,这个时节还有茶花。夫人,您要去看看吗?”葛小姐问。
其他几位年轻小姐,纷纷应和着。
老夫人就说:“祯儿,你去玩吧。如今是新世道了,媳妇不用在婆婆跟前立规矩。”
说得众人笑起来。
官太太们纷纷夸老夫人开明,又赞盛家门风开化。
一群流畅的马屁精,宁祯开了眼界。她不想走,只想留下来学习一二,权当取经。
可惜老夫人让她出去玩,葛五小姐又殷切拉了她,宁祯只得站起身,拿了自己外套。
几个人往后花园的暖房去,瞧见了三个年轻男人在道旁凉亭抽烟。
葛五小姐瞧见了,眼神瞬间发亮:“是我二哥和孟爷,我去看看。”
宁祯望过去,正好那边的人听到脚步声,回望。
她对上了孟昕良的眼。
孟昕良依旧时髦精致,鬓角整齐,一件羊绒大风氅,不压他身量,气质绰约。
他瞧见了宁祯,点头微笑。
宁祯也回以微笑。
“夫人和孟爷认识?”有人问。
宁祯:“认识的。”
“夫人当心,葛宝娴很烦旁人跟孟爷要好。”突然,一个女郎低声跟宁祯说话。
宁祯转头看她。
她不认识这女郎。
女郎和宁祯一样高挑,故而她可以避开其他人,凑在宁祯耳边低声提醒。
“多谢。”宁祯笑了笑,“我瞧着你挺面熟。”
“我叫楚静月。”女郎说。
宁祯:“哪里见过?”
“您大嫂是我姑母表姐。”楚静月说。
宁祯失笑:“抱歉,我这该死的记性。”
“以往没顾上打招呼,是我失礼在先,不怪您记不住。”楚静月说。
宁祯很喜欢她大嫂,对大嫂的亲戚自然心生好感。
那边,孟昕良和葛五小姐打了个招呼,朝宁祯走了过来。
葛五小姐似乎很吃惊,转头看宁祯这边。
与此同时,凉亭里背对着宁祯的人也回头。
宁祯看到了闻蔚年。
她眼神一紧。
孟昕良走到了她跟前:“夫人,好久不见。”
“孟爷,您也来了?”
“葛家老太君的寿宴,我也来沾沾福气。”孟昕良笑道,“夫人一个人来的,还是督军也来了?”
闻蔚年还在看这边。
宁祯撇开他视线,神色莫名不自在,只和孟昕良说话:“督军和老夫人都来了。”
“原来如此。”孟昕良笑道。
又寒暄几句,孟昕良这才离开。
葛五小姐似乎对孟昕良单独和宁祯说话很意外,她看了宁祯好几眼。
不是宁祯的错觉,而是她那几眼中,带着很浓烈的警惕与厌烦,几乎不加掩饰。
宁祯见过这样的表情:嚣张跋扈,不喜欢就要把你踩到泥里,如同姚文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