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避开他往车内走去:“不用,没几步。”将人小心放在后座,再往另一边车门走去。安迪一把将人拉住:“你你你,刚刚有没有被人看到?”宋茗不耐烦地别开他手:“没人,赶紧走。”安迪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没关系,你的投资还想不想拉了,而且被拍到,倒霉的是人家……”“知道了。”宋茗不想再听,头也不回往车里钻去。医院离得不远,林杉禾靠在车窗上,闻着宋茗身上漂浮出的香水味。
“喂,茗哥,今晚几点回来?”
林杉禾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握着裱花袋想在蛋糕体上画个心形。
今天是她和宋茗结婚六周年。
“杉禾是我,宋老师今晚有场爆破戏,你有什么事吗?”宋茗的经纪人安迪接了电话。
“这边有人叫我,先挂了啊。”
“哦,好……”林杉禾话音未落,电话里只余下无人在意的嘟嘟声。
混娱乐圈的多少都知道点她和宋茗的关系.
说好听点,那叫金丝雀。
其实也就是个替身情人。
但连双方经纪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合法夫妻。
一时走神右手偏了下,好好一颗心缺了个角。
“啧。”林杉禾蹙眉盯了会,选择放弃。
偌大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
为了这个纪念日,她提前让经纪人排好通告,在家布置了一天。
玄关摆满爱莎玫瑰,屋内的旋转楼梯旁挂了水晶灯,灯带上还夹着他们相处八年里留下的照片。
林杉禾心里有些不安,放下裱花袋,洗了个手往楼上走去。
宋茗的洁癖严重,所以她在家休息的日子都会让保姆阿姨放假。
二人的衣帽间是分开的,拎上早已收拾好的衣服,林杉禾推开宋茗衣帽间。
最外层的玻璃柜内都是穿了一次还没拿去干洗的衣服。
她关柜门的手顿了下,视线被最里面那件浅灰色西装吸引。
西装左下方的口袋露出一截白色纸张。
抽出展开,林杉禾舒缓的眉眼越皱越紧。
【超声提示:宫内早孕活胎(超声孕周:孕9周3天)】
手上这张明显是B超单子。姓名栏原先保密空着的位置,被人手写上了“张清妍”。
张清妍是宋茗第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也是宋茗初恋。
林杉禾一时间说不出是心痛还是愤恨,她有些迷茫。
她也是有过孩子的,只是出了意外。
“这些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是不是?”
林杉禾扯了扯嘴角,按亮手机屏幕。
点开通讯录置顶【啊我最爱的宋老师】,点击拨号。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再按。
“嘟,嘟,嘟……”
还是无人接听。
望着屋内精心布置的玫瑰林杉禾嗤笑一声。
“狗屁说明不了什么……”
把单子揉成一团甩到地上,抓上车钥匙就走。
宋茗甚至没告诉她张清妍回国了!
启动车辆,林杉禾往大路开去,他们的婚房选在云城有名的半山别墅。
宋茗的新戏刚好在云城。
林杉禾右手重复按着拨号,左手握着方向盘微微出神。
突然右边的小道上射来一道强光,紧接着一声巨响。
玛莎拉蒂被大货车撞得在空中旋转几圈,冲出栏杆坠下山崖。
林杉禾的意识被轰鸣声吞没。
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好吵啊。
耳边的嘈杂声逐渐具象化,变成难听的咒骂。
许多年没听见这个声音了,林杉禾一时间有些恍惚。
“林杉禾,看看网上怎么骂你的,就你还想出道,债还清了吗你!”
趾高气昂的女生看她呆呆的样子,恶狠狠推了她一把:
“和你说话也不吭声,没教养,真丢我们林家脸。”
林杉禾脚下一滑就要向舞台下栽去,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林筝还是十九岁模样,长得乖巧又水灵,背着光的脸上绽开带着恶意的笑。
不过这个笑容没停留多久,很快变成惊恐。
因为她的裙摆被林杉禾抓住了。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笑容转移到了她脸上。
林杉禾从小学芭蕾,看着身形瘦削其实肌肉饱满,林筝才是真的柔弱美人。
柔弱美人一声惊呼,向舞台下飞去。
林杉禾借着她的力做了个大幅度的下腰,堪堪稳住身子。
腰背发力重新站直,拍拍被林筝推皱的衣领,冷冷看向台下。
台子也就两米高,林筝摔在舞美装置旁,抱着腿哀嚎。
舞台旁的大门突然打开,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女人是这次选秀的舞蹈老师艾可。
她身侧站着的男人听见哭闹声,站在台阶旁不再上前。
艾可看着她们乱糟糟的样子皱了下眉:“出什么事了?”
台上看热闹的两个队友此时冲了下去,想在导师面前刷存在感。
“天呐小筝,你的脚踝都肿了。”一个队友说着瞥了眼台上的林杉禾。
另一个队友直接不客气地冲她喊:“林杉禾,刚刚就你离小筝最近了,什么情况啊。”
林杉禾路过男人身边仰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林筝跟前走去。
“我看看。”她蹲在林筝左侧,正好挡了导师视线,伸手戳了戳林筝脚踝:
“呀,真的伤得很重啊。”
林筝顿时疼得咬紧牙关,生怕跟拍导师的摄像拍下丑态。
她眼泪簌簌地流,右手在暗处想推开林杉禾:“姐姐,是我不好都怪我……”
林杉禾也不抵抗,只是在她手还差一厘米到身前的时候直接向右侧倒去。
“呜。”林杉禾挤下两滴鳄鱼的眼泪,转头看向站在暗处的男人:“是我不好。”
“怪我力气小没拉住,害小筝滑倒摔下来。”
另一个队友反驳道:“什么没拉住,明明就是你把人拉下来的!”
艾可不耐烦地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杉禾装作擦眼泪把眼睛揉红:“可是我站在舞台上,怎么把人拉到台下的?”
队友:“因为你们……”她支支吾吾,胆怯地看了眼艾可没敢说完。
“算了,不信就查监控好了。”林杉拍拍裙子站起来,笑着看向林筝:你说呢,小筝?”
掉下舞台的人换了,可始作俑者没变。
林筝抹了把眼泪,冲镜头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别麻烦大家啦,是我自己没站稳。”
艾可显然看出不对劲,但她懒得管。
弱者,本来就不适合这里。
艾可打了个圆场:“好了。先让人带林筝去治疗,接下来的第三次公演,你们抓紧排练。”
说完看向冷眼旁观全程的男人,询问道:“宋老师,您觉得呢?”
二十四岁的宋茗高冷疏离,嘴唇微张只吐出个:“好。”
很快医疗队带着担架进来,又乌泱泱出去。
其他人各忙各的很快走开,偌大个演播厅只剩下两个人。
林杉禾靠在角落,一转头对上宋茗略带探究的目光。
电话没打通,人没见到,她追着宋茗走了十二年,最后握在手里的居然是张清妍的孕检报告。
带着放不下的怨气,她将小白鞋踩出十米大高跟的气势。
“宋老师。”二十岁的林杉禾正是最明艳张扬的年纪,像是初绽的蓝色妖姬。
走到人身前半米,小玫瑰却收起气势,她委屈巴巴地和男人说:
“我好像摔疼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第 2章 你真是个大好人
林杉禾的二十岁被“家破人亡”四个字灌满。
手机来电全是催债,微信加支付宝都凑不出她往日一顿饭钱。
就连现在参加选秀也只是为了还债。
此时的宋茗却是星途璀璨,佳人在怀。
年纪最小的双料影帝,出身云城宋家,手握蓉星影视大半股份,还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
四年后,他才和张清妍分道扬镳。
所以林杉禾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
宋茗盯着她看了会,眼里的警惕毫不掩饰:“我不是医生。”
说完他转身就走。
林杉禾轻笑一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宋茗,你跑不掉的。
从裙子口袋掏出手机,按照记忆打开微信。
三十二条未读消息里,林筝的父母——林胜才和李萍占了大半。
林杉禾想起这位亲小叔的所作所为就觉得恶心。
她把豺狼当亲人,豺狼当她是冤种!
“怎么还不出来,不是摔疼了吗?”
清冷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演播厅收声效果好,林杉禾愣是把宋茗语调平淡的一句话听出些许宠溺。
是她疯了吧。
宋茗走了回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哪摔了,能走吗?去看医生。”
林杉禾把手机塞回口袋,伸手小心拉住他袖口,像是生怕tຊ人又跑了。
“不好走。哪都疼。”
怕人不信她把裙摆撩了起来,宋茗瞬间别开脸:“你干什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嗯?”林杉禾讪讪地顿了下:“不是问我哪摔着了吗。”
宋茗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轻咳两声垂首看去。
她身上穿着参赛统一的制服短裙,腿上还系着浅蓝腿环。
左腿膝盖上一道狰狞的大疤,偏上的位置还有大片紫红淤血,旁边的擦伤渗着血,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宋茗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怎么弄的?”
除了膝盖是车祸受的伤,剩下都是最近是练舞留下的痕迹。
十五年芭蕾舞练习,来女团选秀倒成了个日常掰腿翻跟头的杂技担当,次数多了难免受伤。
但林杉禾故意不解释,她漂亮的杏眼眨巴了下。
嗯……没眼泪。
正考虑要不要偷偷掐自己一把时,宋茗上前将人打横抱起,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林杉禾只觉双脚突然腾空,双手习惯性攀上了男人的脖颈。脸上惊大于喜。
注意到男人瞬间神色不虞,她忙哽咽道:
“宋老师,你真是个大好人!”
宋茗莫名被砸了张好人卡,咬牙挤出个:“嗯。”
这档选秀综艺租了好几栋大楼,医务室在演播厅隔壁楼内。
林杉禾知道他的喜好,故意做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夹着嗓子问:
“宋老师,我会不会很重?”
“不会。”宋茗身材修长,一双手劲瘦有力,走得半点不喘。
他冷着脸,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活像是谁把他家拆了。
林杉禾还想刷存在感,看他这样也不好再开口。
医务室在走廊里侧,好不容易走到却只见大门紧闭。
林杉禾面上不显内心狂喜。
她懂事地说:“宋老师,你去吃饭吧,我没事的。”
“不用。”宋茗眉头紧锁,将人轻放下,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
“安迪,一号楼接我,预约罗医生会诊。”
收起手机,他将人抱起往楼下去。
林杉禾乖巧窝在他怀里,这次矜持的没再揽着人家:“宋老师,你饿不饿?”
宋茗摇摇头。
林杉禾疑惑道:“我看网上都说宋老师胃病严重,吃饭特别准时,原来是谣言啊?”
才不是谣言,和她在一起的八年里,宋茗的饭点雷打不动,动了当天就犯病。
比天气预报还准。
宋茗瞥了她一眼:“你还看这些?”
林杉禾嗫嚅了一阵小声说:“宋老师的《长安忆》很好看。”
宋茗了然,他的粉丝很多,多她一个也不稀奇。
劳斯莱斯停在楼下,安迪下车飞奔过来:“祖宗,你这什么情况啊!”
“哎哟哟,来我抱吧。”他作势就要去把林杉禾接过去。
宋茗避开他往车内走去:“不用,没几步。”
将人小心放在后座,再往另一边车门走去。
安迪一把将人拉住:“你你你,刚刚有没有被人看到?”
宋茗不耐烦地别开他手:“没人,赶紧走。”
安迪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没关系,你的投资还想不想拉了,而且被拍到,倒霉的是人家……”
“知道了。”宋茗不想再听,头也不回往车里钻去。
医院离得不远,林杉禾靠在车窗上,闻着宋茗身上漂浮出的香水味。
是他惯用的珍华乌木。
香气萦绕下,林杉禾渐渐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是被痛醒的。
雪白的病房内,宋茗一脸不高兴地给她手腕的擦伤上药。
林杉禾有些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刚结婚的时候宋茗不太管她,可以说是很少回家。
后来孩子没了,宋茗一声不吭地从常住的小区搬到了他们婚房。
林杉禾回过神:“宋老师,我自己来吧,你快去吃饭。”
她坐起来想拿药水,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宋茗伸手接住她,动作间药水掉在身上,将昂贵的西装染得不成样子,紫一块红一块。
熟悉的气息离得特别近,林杉禾埋头在他怀里,莫名有些不想起来。
凭什么再睁眼她又是一无所有的样子。
那些没算清的账,她又该和谁讨……
宋茗以为她又晕了过去,冲门外喊道:“安迪!快把罗松叫来!”
安迪抓狂:“都说了罗医生手术还没结束,我去哪把人变过来啊。”
林杉禾知道不能再躲下去,她撑着宋茗直起身子。
惨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就这么可怜地看着宋茗不说话。
宋茗以为她疼惨了,暗叹一口气安慰道:“不会留疤的。”
林杉禾平复下心情小声说:“宋老师,我好饿。”
她这一觉睡了许久,已经快一点半了。
今天的宋老师格外好脾气,她贪婪地想多讨一点温暖。
宋茗沉默半响。
就在林杉禾以为自己把人烦到的时候,宋茗说:“去我家?”
“你家?”林杉禾下意识反问道。
看她有些犹豫,宋茗补充了句:“免得你被拍到说不清。”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杉禾有些怀疑。
冷血傲慢如宋茗,什么时候成了个烂好人?她怎么不知道。
宋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闪动两个字:清妍。
林杉禾清楚看到宋茗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悬着的心一点点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