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刚离开,她就被秦氏赶出了江家,又回到了她的老房子。这三年,她不止尽了儿媳应尽的孝,连江珩的那份也尽了,她给秦氏买肉买粮,洗衣做饭,劈柴耕种……后来秦氏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心安理得地受她供养,三年胖了二十几斤,却还是舍不得给她一个好脸色。江珩死讯传来那天,秦氏提了桶潲水泼她一身,指着她骂得唾沫横飞,说她是丧门星,说她克死了江珩。那时她悲痛欲绝,也觉得是自己害了江珩,不管秦氏做什么,都由着她发泄。
“白无常。”
“离光赤化。”
两人异口同声。
“好名字。”宋灵朝点了点头,“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离光赤华:“……”
许是因为僵尸血的缘故,还未到正午,宋灵朝就顺利离开了亡獠山。
回到清平村时,已是午后。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都没人,平日这个点,虽然大部分人都在家休憩,可也会几个小孩在路上嬉耍。
今日这村里却静得诡异。
宋灵朝加快了脚步。
她家住在最北边,背靠大山,门前有条小溪,当年给她算命的道士说她家这房子的风水也不行,太阴了。
附近的邻居听了后陆续搬走,只剩下她家一户,后来母亲去世父亲离家,周围更是静得可怕。
那时太久没人跟她说话,八岁的她差点患上失语症。
直到有天,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小男孩差点在她家门前的小溪溺水了,这沉寂许久的地方才多了点生气,她也得以重新开口。
那小男孩就是她后来的相公,江珩。
走到家门口,宋灵朝发现门锁竟然是开的,以为进了贼,去柴房拿了把斧头才敢推门进去。
院子里没人,她推开西面卧室门,晃眼见床上坐了个人,提起斧头就冲过去。
走近了,斧头却堪堪悬在那人面前。
此人虽是她眼下最痛恨,最不想见的人,却也不能直接将人劈了,毕竟是她相公的亲生母亲。
她的婆母——秦氏。
秦氏刚打了个瞌睡,迷迷瞪瞪睁开眼,登时吓得惊叫出声。
“啊——贱皮子!你要砍死我啊?!”
那斧头就在她头顶一寸的地方,摇摇晃晃地,看着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宋灵朝有意吓她,没急着收回斧头,冷声道:“秦氏,我看在相公的面上唤你一声婆母,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如今相公才刚死,尸首都还未收回,你便为了那点黄白之物逼我做别人家的小妾,我不该砍你吗?”
当初秦氏对她和江珩的婚事本是万般阻拦,后来不知道江珩如何说服了她,秦氏虽不再阻挠,对她也没好脸色。
后来新婚当夜,江珩突然开化了灵根,玉台山的掌门玉隐仙人便要将他带走,收作关门弟子。
她想要挽留,可江珩目光赤忱地看着她说:“灵朝,你等我,等我修炼回来,定能为你逆天改命。”
这一等就是三年。
江珩刚离开,她就被秦氏赶出了江家,又回到了她的老房子。
这三年,她不止尽了儿媳应尽的孝,连江珩的那份也尽了,她给秦氏买肉买粮,洗衣做饭,劈柴耕种……
后来秦氏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心安理得地受她供养,三年胖了二十几斤,却还是舍不得给她一个好脸色。
江珩死讯传来那天,秦氏提了桶潲水泼她一身,指着她骂得唾沫横飞,说她是丧门星,说她克死了江珩。
那时她悲痛欲绝,也觉得是自己害了江珩,不管秦氏做什么,都由着她发泄。
等她闹够了,宋灵朝说要去给江珩收尸,秦氏起初没有阻拦,可第二天村里突然来了个六十多岁的薛员外,说要挑个小妾,聘礼丰厚。
秦氏就不要她走了,逼着她改嫁,见她不肯就迷晕她送上花轿。
若不是那群人误入了亡獠岭,她现在就是那员外府里不知多少任的小妾了。
想到这里,宋灵朝眼中多了几分恨意。
秦氏见状吓得大哭起来,脸上涕泪横流,哀求道:“我错了,好儿媳,看在珩儿的面子上,就饶了婆母这一回吧!”
宋灵朝漠然看着她,“秦氏,如今江珩已死,你我婆媳缘分也到此为止,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这才收起斧头。
秦氏愣了下,哭得更大声了,坐在床边捶胸抹泪。
“可怜我老太婆,早年丧夫,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媳也不管我了,我还不如去死……”
宋灵朝冷扫她一眼,“你既卖了我,我就不是你江家的儿媳了,你且自己走吧,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你、你怎么敢对我说这种话?我哪里是在卖你?我那都是为了你好啊……”秦氏大声哭喊。
“做人家的小妾,总比当寡妇好,你名声本来就差,又是丧门星又是寡妇,你以为清平村的人还敢留你吗?”
“您不用操心,我这就要离开清平村了。”宋灵朝说,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什么?!你不能走!”秦氏突然尖声大喊。
宋灵朝停下动作,狐疑看向她,“我为何不能走?”
说来也怪,从刚才到现在,秦氏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她怎么逃回来的。
秦氏眼中闪过一抹紧张,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娘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继续留下来,咱娘俩也好有个照应,好儿媳,你走了谁来照顾娘啊?!”
宋灵朝收回目光,继续整理行囊,语气漠然,“什么娘?我娘早就死了,我方才说得很清楚了,你若再不离开,我便要动手了。”
“你……”秦氏还想说什么。
见宋灵朝弯腰捡起斧头,立刻吓得窜了出去。
这才露出真面目,指着宋灵朝破口大骂:“贱皮子!丧门星!要不是我儿说你爹给你留了嫁妆,我怎么会让你进我江家的门?人家薛员外肯收你是看得起你,要不然谁会娶你这么个天煞孤星,你还敢这么对老娘,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儿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宋灵朝身体僵了下,随即扬起斧头,作势追过去,秦氏大叫着跑出大门。
她立刻上前关门落锁,耳边终于清净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站在院子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原来是因为嫁妆,秦氏才会答应她和江珩的亲事。
那江珩呢?他也是为了嫁妆吗?
现在人都死了她又能去哪里找答案呢?
不管怎么样,那人陪了她多年,她都要去替他收尸。
而秦氏今日这般反常,她必须要尽快离开。
宋灵朝重振精神,回房简单洗漱了下,又换了套麻衣。
申时,她背上包袱,最后看了眼这住了十八年的房子,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大门从外面锁住了。
宋灵朝提起斧头就劈,劈了好几下才劈开。
她握着斧头,一路小跑到村口,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你们……”宋灵朝刚开口,后脑勺突然传来一股剧痛,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她看见那群人都围了过来。
带头的是村长谭勇,他声音怨愤:“丧门星,都是你害死了我孙子,我要你给他偿命……”
好痛……
宋灵朝被痛醒,像有人拿锤子在她后脑勺敲打,她挣扎着撑开眼皮,入眼是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
村里的人拿着火把站在对面,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捆在柴堆上。
“你们想干什么?”宋灵朝声音微颤。
她从小受尽村里人的排挤与孤立,他们当她是什么脏东西,经常当着她的面骂她,还明目张胆地往她家墙角泼狗血。
可她从没想过,他们会要她的命。
谭勇举着火把走过来,火光映照出他狰狞阴翳的脸庞。
“烧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