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被男人抱住。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孩子,很遗憾爷爷无法给你像从前一样温暖的家,裴家现在人人心思不纯,表面和谐,其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所以不要向他们表现出你的脆弱。”“答应我,这是你最后一次在裴家人面前哭,以后就算是在我面前,也不要掉一滴泪。”“等回了家,爷爷保护你。”偌大的墓园此时只有雨声和楚致洲的哭声。他小小的手紧紧抓着裴元中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开。这是他第一次有爷爷。
裴时洲十一岁那年,母亲楚姝结重病去世。
去世之前,她给裴元中寄了封信,信中说明自己的儿子楚致洲是裴家老三裴景诚在外的私生子。
大人们当年做了荒唐事不要紧,只是孩子无辜。
而楚致洲本就是裴家的血脉,她希望裴家能在她去世之后将楚致洲接回裴家养育,做好亲子鉴定,让他认祖归宗。
她不求孩子今后有出息,只求孩子能够平安一世,有家人庇佑在侧。
给楚致洲留下遗言后,她便撒手人寰了。
爱心机构帮助楚致洲料理了他母亲的后事,裴元中带着人来接他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袖短裤跪在楚姝结的墓碑前,身上还沾满了泥巴,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裴元中看见那张和裴景诚有几分相似的脸,顿时心疼了。
他撑着伞走向楚致洲,伞把朝他倾斜。
雨点砸在了伞面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将墓园衬得更加冷清。
那时候的裴元中还是个健康的小老头,声音中气十足。
“逝者已逝,你还有你的人生要走。”
当时才十一岁的楚致洲倔强地跪在地上,腰板挺得溜直。
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小孩子的天真。
“我烂泥般的人生中唯一的希望没了,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裴元中显然没预料到这孩子会说出这样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话,他蹲下,忽然对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孙子生出兴趣。
“烂泥般的人生?”
“是。”楚致洲歪着头,倔强地看向裴元中。
他眼睛红红的,已经哭肿了。
裴元中耐着性子问:“你才多大,怎么就是烂泥一般的人生了?”
“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没见过父亲,更没感受过父爱。”
“不过这没什么,我也可以不要父爱,因为我有妈妈就够了。”
“我妈独自把我抚养大,卖过街头小吃、发过传单、做过临时导购、搬过砖、刷过碗、在食堂给人做过饭……我们住在一个冬冷夏热的破烂出租屋里,那房子甚至是低价出租的凶宅。”
“从小到大,我的身边只有妈妈,她的身边也只有我。我们早就成为了彼此在这破烂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我们吃过的苦是你们这种富人永远不会理解的。”
“现在她走了,你让我怎么继续走下去?我怎么能抛下她继续我的人生?没有她我要怎样灿烂?”
楚致洲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刚开始还带着难以压抑的哭腔,后面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控诉着这个世界的不公,控诉着他那从未参与过他人生的父亲,控诉着这不公的世界。
他指着裴元中身后站着的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怒吼出来。
“现在你们突然出现要带我离开,带我去见那个我连样子都没见过的人!去见那个辜负了我母亲的人!去见那个没有责任感不配为男人的人!”
“你让我怎么接受!”
“唯一爱我的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让我怎么接受!”
孩童的嘶吼声穿透雨声,在寂静的墓园里回荡,久久不能平静。
裴元中满眼心疼地看着楚致洲,他发现这孩子并不像他的亲生父亲。
反而有他的影子。
楚致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他跪不住了,直接跌坐在地上。
为此,他哭得更加撕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妈妈走……”
裴元中心都跟着揪起来,他湿润着眼眶,轻轻将楚致洲搂入怀里,也不管泥巴有没有蹭他一身。
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声音缓缓:“哭吧,哭吧。”
楚致洲被他搂在怀里,耳朵紧贴他的胸腔。
这是他第一次被男人抱住。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孩子,很遗憾爷爷无法给你像从前一样温暖的家,裴家现在人人心思不纯,表面和谐,其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所以不要向他们表现出你的脆弱。”
“答应我,这是你最后一次在裴家人面前哭,以后就算是在我面前,也不要掉一滴泪。”
“等回了家,爷爷保护你。”
偌大的墓园此时只有雨声和楚致洲的哭声。
他小小的手紧紧抓着裴元中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开。
这是他第一次有爷爷。
他答应了爷爷,那天是他最后一次哭。
那天之后,他没有流下一滴泪。
哪怕被裴家人霸凌欺负,他也没有掉一滴泪。
裴元中给他改名叫裴时洲,按照族谱按“时”字辈排名,“洲”是张姝结给他起的,裴元中保留了。
从那之后,他就只是裴时洲了。
裴元中忙工作,在家的时候还能护着裴时洲,其他人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可总有他护不到的地方。
裴景诚不待见裴时洲,他只认和陈珍珍生的孩子,可惜陈珍珍和他结婚十几年从来没有怀过孕。
裴时洲是他唯一的孩子,这更让裴景诚气愤,便趁着裴元中不在家的时候对裴时洲打骂,带着裴时洲的大伯二伯一起羞辱他。
裴家的其他孩子也不爱和裴时洲玩。
裴时洲知道自己要争气,无需理睬那些人。可那年他才十一岁,在这样的家庭环境待久了之后心理就发生了些许变化。
裴家人恶劣至极。
裴时洲为了躲他们,经常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吃饭,也很少出现在裴家人眼前。
他变得孤僻了。
直到半年后,他遇见了一个小女孩。
她有着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
那天裴元中带裴时洲去参加一个会议,一同参加会议的温向阳也带着九岁的温简清出现在会议场上。
会议开始之前,裴时洲见到了温简清。
九岁的温简清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叼着棒棒糖眨着大眼睛抬头好奇地看着裴时洲。
十二岁的裴时洲已经快一米七了,高挑的身材和清俊的面庞吸引了小温简清的注意。
她从挎着的贝壳包里翻出来一根棒棒糖递给裴时洲,声音软软糯糯:“给你。”
裴时洲犹豫着接过来,说:“谢谢。”
“哥哥,你长得跟棒棒糖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