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黝黑明亮的大眼睛格外有神。她冲他笑,眉眼弯弯,一对浅浅的小梨涡特别可爱。“小哥哥,你是在等彩虹吗?彩虹要等雨停了以后才能出现呢,这么淋着雨等下去会生病的。”她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小奶音。在小姑娘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应该是小姑娘的爸爸妈妈。“这是我最喜欢的彩虹伞,送给你。”她说着,把自己手里那把伞送到贺北崇手里。小姑娘的手是热的,触碰到他冰凉指尖的一瞬间,贺北崇心口忽地像是被人灌进了潺潺暖流。
因为贺昌的缘故,贺北崇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感情不忠不贞的烂人。
所以他当然不会成为贺昌那样的人。
纵然身边可供挑选的优质恋爱对象有很多,可他从来没有跟那个姑娘有过暧昧不清的关系。
杜昊川曾经还调侃过,他说倘若自己身边也能围着一群莺莺燕燕,他肯定往死了谈,最起码也得三天换俩。
可是贺北崇没有,他始终觉得爱情是个特别神圣纯洁的东西,爱情就只是爱情,不染杂尘,不容亵渎。
“我认真的,我喜欢她,就只单纯因为她是晴雨,跟旁人无关。”
“那当年那个小姑娘在你心里又算什么?”袁朔问道。
贺北崇眉梢隐隐抽动了下,喉结随之滚动一道,他被袁朔这句话给堵住。
此刻,他很确定自己心里最在意的女孩儿就是晴雨,他不想只跟她做朋友。
可是对于当年那个小姑娘,那道模糊的身影,那段一想起来就会令他心窝柔软的记忆,这些在他心目当中到底算什么?
在没有遇见晴雨之前,贺北崇一直觉得他不会对任何女孩儿动心,只因为当年那个小姑娘在他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遇见晴雨之后,他才明白这些跟当年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许多年前那个替我撑伞的小姑娘,我只把她当做暴雨天里的一道彩虹。这么多年我一直执念于此,只是想见到她,亲口跟她说声谢谢。”
……
贺北崇八岁那年,丁玉雯突然带着丁驰找上门。
当时贺北崇正在上学,等他放学回来,看到家里来了客人。
他认得丁玉雯,汪洁给他看过自己大学时候跟朋友拍的照片,特意指着自己跟丁玉雯的合照,说这是她大学最好的朋友,同门师妹。
贺北崇看到丁玉雯带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就以为是妈妈的师妹带着儿子过来找他玩。
他背着书包进来,笑眯眯的跟丁玉雯打了招呼,特别有礼貌的跟她说了声“阿姨好”。
可是家里长辈们的表情都很难看,贺昌,汪洁,还有贺老爷子。
看到贺北崇回来,汪洁给他拿了一百块钱,跟他说:“妈妈想吃陈记核桃酥,阿崇去帮妈妈买一些回来。”
汪洁想支开贺北崇,这种场合小孩子不应该在旁边。
话音刚落,就听见丁玉雯的声音响起,“正好北崇放学回来了,赶紧让他和小驰兄弟俩见见面,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呢。”
汪洁就是害怕丁玉雯故意在贺北崇面前乱说话,所以才找借口把他支开。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况且桌上还放着汪洁让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他不是三岁小孩儿,当然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
再加上丁玉雯带着儿子找上门,还有刚刚说的什么“亲兄弟”“以后要一起生活”。
贺北崇直接就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丁玉雯故意在汪洁面前恶心她,拉着丁驰走到贺北崇面前,满脸温柔道:“小驰,这是哥哥,快喊哥哥。”
这话一出,汪洁情绪肉眼可见的起了很大的波澜。
贺老爷子更是厉声苛斥,“阿崇是我贺家的嫡孙,将来的继承人,当不起孽种的哥哥。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带着孽种厚着脸皮找上门攀亲带故,简直是恬不知耻。”
贺北崇清楚的记得,贺老爷子说完这句以后,丁玉雯有恃无恐的把亲子鉴定报告甩在了众人面前。
紧接着,贺北崇亲眼看到丁玉雯一脸小人得势的模样做派,挽着贺昌的胳膊让他说句话。
在贺北崇的记忆里,贺昌对汪洁一向很好,俩人挺恩爱的。
虽说在工作上,贺昌经常会被贺老爷子指着鼻子骂,能力差也就算了,关键还特没责任心。
但在贺北崇心目中,贺昌作为父亲,确实是好得没话说。
汪洁画室忙,陪伴贺北崇的时间很少,反倒是贺昌,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陪他吃饭,哄他睡觉,送他上学,所以从小他跟爸爸的关系就要更亲近一些。
贺北崇根本没办法接受眼前这幕,贺昌伪装了多年的好丈夫好父亲,在丁玉雯母子找上门的那一刻原形毕露。
他恶狠狠瞪着贺昌,那是贺北崇第一次冲父亲说出恶毒狠心的话,他让贺昌去死。
留下这句,贺北崇不管不顾的冲出家门,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城市街头跑着。
夏天多雨,放学回家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他刚跑出家门,天儿就变了。
黑云压得很低,似乎要将整个城市吞噬。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就只是单纯的想逃离这个世界。
贺北崇心里憋着口气,跑了很久,最后累得瘫倒在路边。
豆大的雨点迎面砸下,雨水落在脸上的那一刻,他终于还是没能绷住,泪水决堤而出。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让路上行人都加快了脚步,纷纷赶着回家。
贺北崇一个人坐在路边绿化带的石阶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雨天,忽地不合时宜笑出声。
他觉得此情此景这应该就是语文老师上课常说的环境描写作用。
瓢泼大雨不仅渲染了悲凉凄冷的气氛,而且烘托了主人公悲伤痛苦的心情。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贺昌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是口口声声一生一世只爱汪洁一个。
那个时候贺北崇才八岁,八岁小孩儿的记忆里,贺昌几乎每天都会跟汪洁说“我爱你”。
所以他的爱就这么廉价,能给汪洁和贺北崇,也能给丁玉雯和丁驰。
路上行人匆匆,有人看到贺北崇一个人坐在路边,埋着头,任由大雨倾盆砸落。
以为他是跟父母吵架跑出来的叛逆小孩,劝他赶紧回家,再这么淋下去会生病的。
他谁也没搭理,就跟听不见似的。
劝他回家的行人看见劝不动,也只好无奈摇头走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北崇全身都已湿透变得冰凉,整个人脸色冷得发白。
直到一声软糯清甜的声音喊他,“小哥哥”。
这道声音像是一道刺目的光,横冲直撞的刺进了贺北崇的心窝。
他抬眼看去,面前站了个穿嫩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撑着一把很漂亮的彩虹伞替他遮去了头顶风雨。
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黝黑明亮的大眼睛格外有神。
她冲他笑,眉眼弯弯,一对浅浅的小梨涡特别可爱。
“小哥哥,你是在等彩虹吗?彩虹要等雨停了以后才能出现呢,这么淋着雨等下去会生病的。”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小奶音。
在小姑娘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应该是小姑娘的爸爸妈妈。
“这是我最喜欢的彩虹伞,送给你。”她说着,把自己手里那把伞送到贺北崇手里。
小姑娘的手是热的,触碰到他冰凉指尖的一瞬间,贺北崇心口忽地像是被人灌进了潺潺暖流。
贺北崇原本是想拒绝,可是小姑娘把伞柄塞进他掌心以后,直接就跑开了,跟着爸爸妈妈一道上了路边停下的那辆出租车。
他握着小姑娘送来的彩虹伞,伞柄处还有她掌心留下来的余温。
盯着那辆出租车,看它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雨幕中才将视线收回。
暴雨天不会出现彩虹,但贺北崇的暴雨天……
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