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冲的凉水,萧仰打了个喷嚏。周染担心他感冒了,给他倒了一杯板蓝根,“萧老师,你喝一点热的吧。”萧仰接过来喝了,“可以开始补习了。”他走进书房,看到桌上还没来及的电子缝纫机和衣服。萧仰拿起那件做了一半的衬衣,“这是你新做的衣服吗?”周染挠挠头,“是啊,你有没有觉得比以前我做的衣服好看一点?”萧仰认真看了一下那件衣服,嗯了一声,“有进步,不过你还是先准备考试吧,以后让罗一聪的朋友多教教你。”
电梯来了,萧仰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电梯。
周染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生气,只能跟着他进了电梯,观察着他的脸色。萧仰低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围还有不少人,周染只好等出了电梯再说。
萧仰的自行车还停在周染家的小区,出了医院,他还得去小区把自行车取回来。医院到小区有三四站左右的距离,只能坐公交车。
周染跟着萧仰来到车站,她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萧仰的胳膊,“萧仰,你到底什么意思呀?”
萧仰回过头,对上她着急的眼神,心里思绪万千,一时也没理出头绪,脱口而出道:“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吗?”
周染愣了一下,摸不准他为什么这么问,她想了想,感觉这时候说“也不是一点没有,毕竟你长得帅,容易让人有非分之想”,好像让他生气的风险更大。
出于对他的尊重,她郑重道:“你成绩这么好,我打心底佩服你,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以后你不给我补习了,还愿意当我的朋友,我会很高兴的。”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一边观察萧仰的脸色,谁知他的神色非但没有转阴为晴,反而越来越阴,几乎是在磨牙了,“好,我知道了,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周染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更生气了。
这时公交车来了,萧仰立刻抬脚上去了,周染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单人座上。萧仰坐在前面,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戴在耳朵上。
周染坐在他的身后,凑近他的耳边,喃喃道:“萧仰,你到底怎么了?这脾气怎么比女孩子还难伺候啊。”
萧仰也没回头,可能是在听音乐,也可能是不想跟她说话。
周染撑着脑袋很是无奈,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一晃而过。八月的夏天,下午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满街都是不守交规的自行车和电瓶车,没有地铁站,路边都是低矮的楼房,还有衣着土气的路人。
她想起上次去萧仰他们学校时,看到的街景,跟他们小镇比起来高级多了。
高楼大厦,璀璨耀眼,那才是属于萧仰这种少爷的存在啊。
也许除了他们来自的世界不一样,他们本身也不是一路人,就算短暂地交集过,最终还是要各奔东西的。
“萧仰,就算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很高兴遇到你。”
萧仰的肩膀略微一僵,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却没有回头看周染。
他无法告诉周染,其实当他知道顾河不是周染的男朋友的时候,他心里很激动。虽然气她之前居然骗了自己,但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感觉居然是庆幸,庆幸自己终于不用担心成为第三者了。
可是后面她又告诉他,她对自己完全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补习,只是想和他当朋友。他那颗雀跃的心,忽然又从高处落到了谷底。
似乎一切都只是他自己想太多了,简直是太可笑了。
最开始以为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拒绝给她补习的是他,后来知道她有男朋友,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却是自己。
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可是她刚刚在他身后说:“萧仰,就算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很高兴遇到你。”
感觉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原来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对他很热情,但却也很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一直在跟他保持距离。
谁能想到看起来叛逆不羁的女混混,心居然这么细,又这么洒脱呢。
公交车到站,萧仰去周染家小区取了自己的自行车。太阳西斜,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的,被拉得很长,似乎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
周染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她忽然想,也许萧仰再也不想给她补习了吧,谁会想帮一个骗子补习?反正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的兼职,估计比给她补习赚得多。
萧仰骑上自行车,长腿撑着地面,回头看向周染。
周染头皮发紧,提了一口气,等待着他跟自己说划清界线的结论。
萧仰看着她紧张的脸,声音跟以往一样漫不经心,“明天上午我来给你补习,你起早点。”
“!”周染一愣,他居然没有放弃给自己补习?
萧仰看到她诧异的表情,微微勾唇,转头踏上脚踏板,把自行车骑走了。
周染看着他的背影才反应过来,笑着挥挥手,大声喊:“萧老师,明天见!”
萧仰没有回头,单手握着车头,举起另一只手挥了挥,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鼓起来,飘动得像是背后的翅膀。
看着他骑着车随风远去的潇洒背影,周染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看来是她把萧仰想得太小气了,就算她之前骗了他,他还是愿意跟她当朋友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去大学了,她除了好好珍惜仅剩的时光,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回到家里,萧仰收到了罗一聪给他发来的照片。那些服装广告类的照片,他随手就滑过去了,直到看到他和周染的合照才停住。
那张照片里,周染坐在观景亭里的藤椅上,回眸看向身后的他,他们的周围,一面是湖水,一面是咖啡馆。湖水好像倒映在她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的。又像是小鹿一般,含着一瞬间的惊喜。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了,这次他没有把照片私藏起来,而是用微信发给了周染。
萧仰:【(图片)】
周染:【罗一聪已经发给我了】
萧仰:【……】
差点忘了,她和罗一聪已经加了微信。而且说不准,罗一聪到底是先发照片给他,还是先发给周染。
萧仰忍不住给罗一聪发微信:【我决定继续给周染补习了,所以你那边的模特我暂时就不做了吧】
罗一聪:【大哥,不要啊!!!今天这片子金主爸爸很满意呀,还想着下次再约你呢,这跟你给周染补习也不冲突啊】
萧仰:【下次再说吧,你别再骚扰周染了】
罗一聪:【不是吧,你居然抛弃了兄弟?我真是万万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见色忘友啊,果真动心了吗】
不想再理会罗一聪的聒噪,萧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去洗澡了。
第二天早上,下起了雨。
周染记得萧仰不喜欢下雨天出门,估计他是不会来了。今天气温凉爽了不少,她整个也懒洋洋的,不想看书,于是把最近刚从网上买到的布料拿出来,用电子缝纫机做衣服。
谁知道做到一半,快九点的时候,门tຊ铃响了。周染打开门,意外地看到门外穿着透明色雨衣的男生,“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快进来。”
萧仰进了屋,把湿淋淋的雨衣脱下来,“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做。”
周染看他头发还有点湿,拿了一块干毛巾给他擦头发。萧仰还嫌不够干净,去洗手间冲了一下脚上的泥,洗了一把脸才出来。
周染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好像转性了,不是不喜欢下雨天出门吗?
大概是冲的凉水,萧仰打了个喷嚏。
周染担心他感冒了,给他倒了一杯板蓝根,“萧老师,你喝一点热的吧。”
萧仰接过来喝了,“可以开始补习了。”
他走进书房,看到桌上还没来及的电子缝纫机和衣服。
萧仰拿起那件做了一半的衬衣,“这是你新做的衣服吗?”
周染挠挠头,“是啊,你有没有觉得比以前我做的衣服好看一点?”
萧仰认真看了一下那件衣服,嗯了一声,“有进步,不过你还是先准备考试吧,以后让罗一聪的朋友多教教你。”
“……哦。”周染没有听到他毒舌,语气竟然还比较温柔,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鼻音。她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才把电子缝纫机收走了,准备开始学那令她头疼的数学。
两个小时之后。
周染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从数学卷子中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萧老师,你今天要不要在这里吃饭?我爷爷等会儿要回来。”
萧仰看着手里的书,点了点头,“行啊,正好下午可以接着补习。”
他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是周染感觉更奇怪了,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少爷吗?怎么感觉今天变得这么好相处了?
她走到厨房去淘米蒸饭,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萧仰也放下书过来帮她,周染看这位大少爷的样子就很少进厨房,不敢让他拿刀切菜,只让他洗菜。
周染时不时地扭头看萧仰洗西红柿,还担心他洗不干净,但是萧仰却是洗得很认真,放在红色西红柿上手指,修长白皙,湿漉漉的,好看得像是拍广告的。
萧仰伸手弹了一下手上的水,洒在她脸上,“看什么看?”
“萧老师,看你变得这么接地气我真是不习惯啊。”周染也撩了一把水,弹到他脸上,“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是假冒的吗?”
萧仰有些好笑,“你才是假冒的呢,难道我就不能接地气一点吗?是你不够了解我。”
周染:“……”
不够了解吗?
她想了想也是,虽然她跟村里那些奚落萧仰家落魄的人不一样,但是她对萧仰莫名有一种滤镜。似乎总觉得他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只是个暴发户,他就算家道中落了,但也是个成绩长相各方面基因优秀的少爷。
用一句很俗的话来形容他——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可是话说回来,他这样骄傲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愿意跟她当朋友就很值得高兴了。